藍與梅的仙術檔案 - Case 4-2　破敗的黑道

　　男人坐在沙發上，苦悶的抱著頭。

　　他擺在菸灰缸旁的菸已燃出長長的尾巴。

　　黃甲堂完蛋了。

　　他腦中浮現這個句子。

　　黃甲堂是他所屬的黑道幫派，而他正身處幫派用來避免警察調查的空殼公司辦公室，平常用來處理高利貸或者詐騙業務。

　　如今辦公室裡的小弟七橫八豎倒在地上或者掛在沙發上，身上帶著輕重不一的跌打傷，幫派首領──大家都叫他黃老闆，則坐在看起來非常高級舒適的辦公椅上不省人事。

　　牆上的彈痕與散亂的家具訴說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戰鬥。

　　黃甲堂大敗。

　　對手居然只是一組沒攜帶任何武器的男女。

　　男人為了確認自己仍身處現實，盯著持續燃燒的菸頭。

　　本性認真謹慎的他試圖依序回想事情經過，並且分析失敗原因。

　　起初事情很簡單。

　　只是去收債而已。

　　透過散佈在這個市區的負債者還有地痞的眼線，找到債務人的兒子綠銹演好好叮嚀他要代替父親揹債，接著就可以回到家裡跟老婆女兒吃晚餐。

　　然而中途殺出來的壯漢還有豔女把手下打倒以後，逼他引領他們回堂口。

　　「你可以儘管叫人來。」

　　壯漢無所畏懼地笑著。

　　「我倒是希望事情能夠簡單解決。」

　　豔女則聳聳肩，不把壯漢說的話當回事。

　　「所有敵人集合起來之後一網打盡，這樣很簡單。」

　　「……如果。」

　　男人緊張地扯了扯西裝袖口。

　　「我是說如果，能夠幫你準備對手，你會願意聽我建議打人嗎？」

　　剛說完，男人的肩膀被壯漢抓住。對方把臉湊到他面前雙眼射出凶光。

　　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男人縮起肩膀。

　　本來男人打的算盤是誘導壯漢把他看不順眼的組織給剷除。有這個子彈打不穿的奇怪壯漢加持，那怕是以下犯上把組織變成囊中物都不成問題。

　　可是對方似乎非常高傲，如果被看破心思，搞不好會被當成是種侮辱，遭到鐵拳伺候。

　　「挺有骨氣嘛！」

　　出乎意料的反應讓男人鬆口氣。

　　「居然敢跟我談條件。那你快點打電話，把你知道最強的傢伙都叫過來。」

　　於是男人鐵了心叫幫派裡的人聯絡能招集的手下聚集在用黑錢買下來的大樓，叫他們全都帶上槍砲刀劍。

　　反正就算男人被打敗，也只是了結一個麻煩，如果順利把首領打敗，再巧妙控制眼前對鬥爭飢渴的野獸，掌控台灣地下社會也不無可能。到時候買幾棟國外別墅帶家人出去旅遊享樂也不錯。

　　然而事情以完全不如男人預期的方式落幕。

　　壯漢毫髮無傷橫掃近百名的地痞，最誇張的是因為他覺得太無聊，中途乾脆扛著男人在一邊的肩膀上，要男人指認誰比較強，隨後衝殺到首領所在的最上層辦公室。

　　打鬥過程擦傷男人臉頰的子彈可讓他嚇壞了。雖然他經常用暴力威脅人，但是第一次曝露在槍林彈雨。

　　男人想到這裡歸納出一個失敗因素。錯估壯漢的實力。

　　踹開三十公分厚的鐵門進去後，一拳一個把小弟打倒在地，壯漢對著首領說：

　　「你就是這裡最強的人嗎？」

　　「一飛，他們是誰？」

　　首領沒有理會無人能敵的暴力的化身，而是先問了被壯漢扛在肩膀上的男人。

　　柳一飛頓時明白，自己的器量遠不如首領，心裡折服大半。恐怕首領活下來的話肯定找他還有家人算帳，一飛馬上幫自己找藉口。

　　「老闆，我找來最強的打手。」

　　「你不是說要替我帶最強的人跟我較量嗎？就這老頭？」

　　赤捨羅把一飛丟到旁邊的沙發上。

　　「倒是很有霸氣。老頭你要拿槍還是刀都可以，快點露兩手。」

　　「我有錢。」

　　從一飛的話裡推敲出事情端倪，老闆乾脆展開談判。

　　「要多少錢才能買你這樣的高手？」

　　「我不屑那種東西！可以跟強大的對手打架就好！你們這些黑道混混根本不夠看！」

　　「我可以幫你買對手。世界拳擊冠軍、綜合格鬥技的頂尖選手，或者打地下黑拳的，再不然是傭兵企業。相對地你要不要做我們的打手？」

　　「還是不夠看。我都較量過了。」

　　壯漢掏了掏耳朵，把指尖的耳屎吹掉。

　　「那我投降，請回吧？」

　　用鼻子哼一聲表達不屑後，赤捨羅退開。一飛以為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接下來的發展卻遠遠不只如此。

　　「不行。」

　　一直旁聽對話的艷女──艾姝終於張嘴。

　　「我有個認識的人被你們強迫還債。」

　　「可以一筆勾銷。」

　　「另外我們正好缺據點、人手和資金──」

　　艾姝步步走到首領身邊，環住首領的手臂用豐滿的乳房遮擋對方視線。

　　不過老闆別過頭拒絕對方的美人計。

　　「小姐妳未免太過分。這個公司是我從年輕時努力打拼成就的。要我全部奉上可不行。底下還有很多年輕人靠這個吃飯。」

　　「真可惜你的氣節。可是你會給我的。因為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老婆了！」

　　「老闆他已經有太太了！妳以為用那種下流的身體色誘他有用嗎？」

　　一飛知道老闆跟他自己一樣是對妻子忠誠的男人，所以非常不屑艾姝如此輕蔑。

　　「好啊！」

　　老闆的回應卻出乎意料。簡直把他剛才說得話全部推翻，好比變成另一個人。

　　「我會跟妻子離婚。」

　　「說什麼傻話！您不是下個月就要慶祝結婚三十二周年！」

　　「通常都是五或十年單位慶祝，有夠疼老婆呢！肯定是對年年慶祝的傻瓜夫婦。」

　　赤捨羅在旁哈哈大笑。

　　「閉嘴一飛。我現在眼裡只有她。」

　　話中聽不出感情。如果是以往，老闆斥責時應該是用中氣十足的語調說話，讓一飛感覺內臟被掏空的害怕。

　　於是一飛察覺異常。

　　老闆的眼神不知何時變得黯淡無光，就像被人催眠。

　　一飛注意到第二個他犯的錯。艾姝不是單純靠美色誘惑男人。她也有著不輸赤捨羅的能耐。

　　「妳是怎麼做的？」

　　「我的能力是洗腦。通常我不願意做這種事啦！畢竟偶爾洗腦效果解除的時候，當事人回想起洗腦狀態的事情，會跟過去的人格和記憶衝突而精神崩壞。可是這位老爺爺很帥，害我陷入愛河了呢！」

　　她把兩手擺在臉頰邊做出墜入可愛的動作，但是艾姝的語氣讓一飛感覺到泥沼般濃稠灰暗且散發惡臭的某種扭曲情感。

　　「放心。因為你看起來很聰明而且好利用，又不是我的菜。我不會勉強你。」

　　恐怕是地球最強的男人與能夠控制人心的女人。腦中浮現兩人的身影有如巨大陰霾壟罩住一飛。

　　或許最大的錯誤就是自己倒楣遇見他們。

　　一飛之前夢想快樂家族旅行的幻象徹底破滅了。

　　做完結論，菸正好燒到濾嘴前。他硬是抽一口再熄滅，用尼古丁帶來的短暫歡快，掩蓋自己未來將深陷絕望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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