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亞瑟 - 第五章節三之妒忌的化身（九）

前情提要：

困住卡赫巴對亞瑟來說並不難，然而困難的是黑刃並不束手就擒，屢屢對亞瑟發動攻擊。

亞瑟終於接觸到黑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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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抓住黑刃了！

但它卻牢牢地被吸附在卡赫巴的鱗甲下，而且……受到黑刃的影響，亞瑟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惡氣竄入他的身軀，快速地從手臂蔓延到後腦，隨即籠罩著意識。

他幾乎無法抵抗，意識忽然一震，精神無法灌注在咒術上，使得他的咒術方陣瞬間潰散、爆炸，將他炸飛向不遠處的地面。

失去束縛的卡赫巴立刻掙脫了。在地面上翻滾一圈──那時差點把亞瑟壓成肉醬──以匍匐的姿態再度對亞瑟狂吼，但這次，也許黑刃對他的控制大幅降低，那嘶吼聲在中途忽然被抑制了。

筋疲力竭的亞瑟抬起頭，喘著粗氣，艱難地撐起身軀。他或許明白當時札茵為何會命喪於此了──

在他碰觸黑刃的瞬間，一股龐雜的意識洪流將他捲入。那只是剎那，卻像過了十多分刻般漫長──那些幻象逼真得幾乎讓他分不清現實，心防在無形中被一層層剝去。

然而他撐住了。

他睜開雙眼，目光比先前更加凌厲。

亞瑟知道自己還得再嘗試一次。但這回，光靠召喚藤蔓已不夠，特別是那樣粗重的植物，無法短時間再次聚力。他得改用另一種咒術，必須靠自己，從頭重新組合。

「啊──臭老鼠──一決勝負吧──」卡赫巴流著大灘的口唾吼叫。

卡赫巴的瞳孔再度泛白，他後退幾步縮頭後吐出劇烈的火焰。

亞瑟趁勢扔出兩道護盾方陣，它旋轉的姿態與火焰相互衝擊下發出巨響，在這不大的空間內，這招極其有效。

一陣煙塵後，亞瑟的身影從煙勢中突冒而出，弓起右臂上裹著厚重的樹枝與藤蔓，變成一隻龐大的手臂。

他猛然揮出一拳！

砰！

強硬的攻擊直接朝卡赫巴臉頰上重擊，那龐大的身軀驟然傾斜。

「對不起了，卡赫巴大人。」

亞瑟手中的巨拳化作淡淡的光影消失後立即雙拳互擊，天空冒出一道紫色方陣，打下巨大雷閃，它朝山谷下方狂奔而來。雷閃穿過大深谷的縫隙，照亮整個空間，狠狠重擊卡赫巴，將其重重壓入地面。緊接，黑暗的天空忽然出現一道影子，以飛快的速度落下，一根突如其來的長方塊樹幹猛地撞擊卡赫巴的腦門，「砰」的巨響將卡赫巴敲暈了。

現在的亞瑟沒有後顧之憂，他總算可以對付黑刃了。

他再度來到背上的黑刃處，那裡布滿黑刃的霧氣，防禦森嚴。但亞瑟才不在乎，面對黑霧發出的風刃，他挺著手中凝聚的護盾前進，縱使仍有些穿透他的四肢，也不能阻止他的決心。

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的嘗試。

他不指望自己能撐過下一輪攻勢。

但，波哈沙納……

沒時間想那麼多了，解決不了卡赫巴，波哈沙納始終會面臨毀滅。

黑刃的防線已沒有那麼結實，他再次突破，雙手緊握住那柄如寒霜般的刀鋒。

這次，黑刃對他的身體、心靈衝擊更加猛烈。強勁的風勢撲上他的臉，那股氣息猶如來自深淵的冰風，瞬間凍結他的指節，彷彿連靈魂都被抽離；但比冰冷更可怕的，是那潛藏其中的混沌，如同嘈雜無序的低語，在他意識深處盤旋，干擾他的判斷與本能。

就在他即將釋出光盾、意圖一舉摧毀黑刃之際──

那道黑暗的意識猛然間衝破心防，猶如毒蛇蜿蜒而入，瞬息之間鑽入他靈魂最深的角落。

他霎然眼前一黑，那是一片寂靜的黑暗。

隨後，光線開始射入，緩緩明亮。

他發現自己坐在餐桌上──那是出發前的那一日──看見恩西亞的臉，冰冷如霜，冷不防地甩了他一巴掌。

「恩西亞……」

亞瑟不明就裡。他摸著滾燙的臉，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那張臉驟然扭曲，化為薩洛梅的模樣──他揪住自己的衣領，將自己狠狠摔向桌面，轟然一聲，桌子碎片四散，椅子也被壓垮。

「就憑你那可笑的憐憫之心？哼！是我跟你乞求的嗎？」

薩洛梅和提寧恥笑的肅臉，讓他覺得心裡慢慢揪起。

他還來不及細想，周圍的環境緩緩扭曲，漸漸暗了下來，四周湧現無數身影。

熊熊燃燒的火鼎將大殿照得通明，一張張臉孔在火光中顯得猙獰可怖，帶著譏誚與嘲笑，一雙雙手推擠著他的身體，讓他在眾人之間打轉，彷彿要將他逼入深淵。

忽然間，他被一雙巨手穩住身形──轉過頭抬起，他看見墨艾利斯，是他的雙手穩穩抓住亞瑟雙肩。

亞瑟轉身，彷如孤舟找到了依靠的港口，然而卻在那刻，墨艾利斯的巨拳來的又強又快，擊中亞瑟腹部瞬間，讓他倒飛，然後背部又被其他圍觀的人猛踹了一腳，趴入地面，全身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能聽到周圍的嘲笑，漫罵。

這些人怎麼了……？

他趴在地面，碩大石塊鋪成的石面原本溫涼卻變得冰冷，地面瞬間變成雪地。遠處傳來滲人的狼吼，他猛地轉過身，那些伙伴被狼人狠狠撕裂。

薩斯吉半跛著逃來，他全身是血，腳踝處斷裂，幾乎裸露見骨。他跌趴在亞瑟腳前，一手緊抓亞瑟的腳踝，苦苦哀求：「亞瑟、亞瑟……不要拋棄我……」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對方的臉孔扭曲、哀求，令他猛然想起，當時坐在依洛反抗軍的房間裡和薩斯吉談話的場景。他明明記得，那猶如昨日發生。思緒及此，他驚覺自己已經端坐在椅子上，就在那間房間裡。

薩斯吉的臉已經不是他腦海裡的記得的模樣，而是一張被啃食後復原的面貌，表面坑坑疤疤。

他目光不屑地撇向亞瑟。

「這就是你對伙伴的態度？」他拉起褲管，展示被截去的小腿，膝蓋以上的部分皮膚皺折如臉上一樣。

「不……你不是薩斯吉……」亞瑟猛地搖頭。

「那我是誰！」薩斯吉猛拍桌站起，「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嗎？你這沒用的膽小鬼──」他猛地撲起，以快到肉眼無法跟上的速度，抽出腰間的短刀刺向亞瑟。

亞瑟慌張間，急忙用力一擋，他無法阻止薩斯吉撲過來的重量，兩人紛紛滾落地面。他想搶過薩斯吉手上的刀，可是驚慌間，對方的手忽然失力，那刀刃似乎有種柔韌的阻礙感。

薩斯吉在他面前緩緩抬起頭，露出陰森的笑臉。他雙手顫抖著抽出那雙滿是鮮血的手，緩緩抹在亞瑟臉上。

「哈……這刀刺得真好……」他艱難的揚起嘴角，「亞瑟……這才是你會做的事……背叛、逃跑……你可真是個好伙伴哪……」

這些事──才是現實嗎？他動搖了。

畫面清晰得如夢魘，而原本的那些記憶已經開始消散，他無從分辨。記憶深處的蛛網在撕裂的瞬間，彷彿一切才該是這副模樣。亞瑟已經不知道自己的過去該是怎樣，只是心中有股感受在那裡拉鋸著。

這些緩緩滲入內心的創傷對他來說就是該發生的事，只是他不願意承認。

他又掙扎了一番，在混亂的思緒裡尋找對過往真實的驗證。

亞瑟需要證據──不是空洞的慰藉，而是能讓他堅信下去的事實。

畫面驟然翻轉：他看見自己將艾斯推落到階梯下、親眼見證墨艾利斯被狼群撕裂的終局而不伸予援手；西爾克雅被他親自手刃而消逝，以及恩西亞靜臥在桌面那副無聲的模樣，彷彿感覺自己嘴角些微揚起。

儘管每一幕都像灼燙的火星，無情地落在他意識的深處，但那些舉動卻在拉扯著內心的平衡。他無法掩目自己的罪行，也無從逃避，只能被這些殘酷的畫面逼退至內心的邊界。

這……這真的是我嗎？他心想。瞳孔彷彿在顫抖。

隨著空盪的思緒和自我的懷疑，畫面將他帶到某處昏暗的場景內。

他感覺到自己瑟縮在牆角邊，他能聞到潮濕的味道，夾雜著刺鼻的腐臭味，熟悉且厭惡。幽暗的地道裡忽然出現一抹光，一個巨大的身影緩緩走近。

「出來！」

「你……你要做什麼？」

他踢了幾下，將自己縮得更靠近牆角，那人的氣勢令他恐懼。

即便他努力掙扎，仍無法逃脫那雙魔爪。

對方拉著他的腳拖行出場，如待宰的牲畜。視線一幕幕往後退去，粗糙的地面狠狠摩擦他的背部和手肘。但他雙手被綑綁，越掙脫、越牢固。他能看得見那些同樣被拖出去的人。

隨後他被猛力一甩，浮上空中，視線快速旋轉。他感到頭猛地撞入地面，胸膛一陣擠壓，手腕上的束縛忽然消失。他趕緊撐起身體，發現自己趴在一處廣場中央，而眼前的人們與他一樣，驚慌失措。

哐啷一聲，鐵閘砸落在地，震得牆面一陣嗡鳴。然後，一連串刺耳的金屬磨擦聲響起，鐵鍊在滑輪間咬合，發出嘎嘎聲響。

他和所有人一樣，驚恐地注視不遠處的那道巨大鐵閘，彷彿身後的黑淵裡有噬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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