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情提要:
亞瑟被西爾克雅的到臨搞混了,又開始懷疑目前的處境,這些美好的事物與他認知的事實又開始衝突。他內心充滿不安,而愛默兒也注意到。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提議前往南方的遺跡探險……
這座遺跡的規模驚人,幾乎有一整座競技場那麼大,這裡沒有一根完好的石柱,曾經支撐頂部結構的它們早已崩毀,現場只剩下殘存的底座,淹沒在荒煙漫草之間,像是訴說著一段被遺忘的歷史。
四周的樹木與藤蔓經年累月地侵蝕著這片遺跡,從石縫間頑強地生長,將殘垣斷壁緩慢吞噬。青苔爬滿了斷裂的石塊,厚重的樹根蜿蜒盤繞,彷彿整座森林都在試圖將這段過往隱匿於時光之中。
這裡曾經流傳過許多傳說──有的說它是巨人的故鄉,也有人認為這是惡魔的巢穴,甚至有謠言稱它曾經是某種遠古文明的聖地。各種說法層出不窮,但沒有人能說清楚它真正的來歷。
巨人……哈薩司?
而這些,似乎緩緩喚起被亞瑟掩沒的記憶,這一切與卡赫巴、聖安克多陳述的過去不謀而合。
亞瑟與愛默兒爬上中央的平台四處探索,這些只剩基座的石柱上,依稀刻著某些模糊的符文。亞瑟的目光落在一塊躺落一旁的巨大石塊上,上面的殘破的刻痕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視線逐漸聚焦,然後微微睜大雙眼。
那是……斐利斯的文字。
他記得在布萊爾的船艦上──從依洛找出的那三艘──見過類似的字樣。遺跡的縫隙間,苔蘚掩蓋了部分刻痕,但仍能依稀辨認出一個詞彙──依丹(Er’dan)。
亞瑟愣愣地站在原地,凝視著這行充滿歷史的文字,思緒紛亂地翻湧。這幾乎是聖安克多故事的鐵證。那些思緒從不久之前的破碎金屬物開始,不僅是西爾克雅帶來的干擾,更是將那不堪的劇本更具像化了。
愛默兒悄悄觀察著他,卻見亞瑟的目光突然變得空洞,眉間掠過一抹難以言說的憂愁。她心頭一緊,內心的小劇本翻頁速度急遽加快,焦慮與不安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不行,不能再這樣無止境地猜測下去了!她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無論結果如何,答案都必須被正面揭曉。
「亞瑟,」她終於開口,語氣柔和卻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是恩西亞讓你困擾嗎?」
她伸出手,輕柔地撫上他的臉龐,試圖從那雙眼中讀出什麼。亞瑟猛然回神,轉頭看向她,嘴角勉強揚起一抹微笑。
「不,不是她。」他的聲音低沉而沉重,搖了搖頭。「我在意的是……西爾克雅。是他,促使我來到這裡尋求……妳知道的。」
愛默兒愣住了,隨即在心底鬆了口氣。她腦中的小劇本在那一瞬間轟然崩解,彷彿被熊熊烈焰吞噬,所有荒謬的猜測一同化為灰燼。
「西爾克雅?」她皺起眉頭,輕聲反問,「那位來自斐利斯的使者?可是我……不太明白──」
亞瑟點了點頭,卻遲遲沒有開口。突然,愛勒凡那張兇神惡煞的臉映入腦海,他露出威脅的神情,甚至做出割喉的手勢,彷彿在警告他──別說多餘的話。
他低低嘆了口氣,眼神裡閃過一絲遲疑,「我該怎麼向妳說明呢?」
「他,是壞人?是他殺了恩西亞嗎?」愛默兒歪著頭,目光堅定地盯著他。
「不。」亞瑟輕笑一聲,語氣複雜,「事情遠比這更複雜。雖然我過去對他有很多怨懟,但……恩西亞的死,不能全怪在他身上。」
他垂下眼,看向不遠處的那塊刻著文字的石塊。微風輕拂過他的髮絲,帶來陣陣涼意。
「他的出現,讓我熟知的事實開始變得清晰……但同時,也變得更混亂了。我不知道這裡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模樣,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經歷這一切。」他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無奈與迷惘。
愛默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靜地望著他,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情緒。她彷彿感受到亞瑟背後那股未知越來越龐大。儘管如此,內心的那份悸動卻如飛蛾撲火般,無法自拔地向那秘密靠近。
她不在乎。
我要理解它,愛默兒心想。
「亞瑟,你得說得更明白點呢。」
亞瑟沉默了片刻,忽然緊緊抓住愛默兒的雙臂,眼神誠摯且迫切,彷彿要將自己深藏的秘密全數託付給她。
「聽我說,愛默兒。」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難以啟齒的掙扎,「我……我並非故意隱瞞,只是我知道的事情太複雜,太混亂。還有,我曾經答應過愛勒凡──」
「如果不是恩西亞,那你到底在暗示什麼?」
愛默兒皺起眉頭,心跳加速。答案似乎近在眼前,但同時,她又本能地害怕揭開它。淚光在眼眶中閃爍,彷彿只要亞瑟說出下一句話,便會決定她是墜落深淵,還是咬牙吞下這份痛楚。
亞瑟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頭陣陣刺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終於輕嘆一聲:「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但我確實知道,這地方有些事……可能跟未來有關。妳相信嗎?這不是關於恩西亞,而是這裡。」
愛默兒猛地皺眉,錯愕地望著他。亞瑟見她眉頭緊鎖,像是無法從混亂中釐清思緒,便深深嘆氣,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眉心,彷彿想替她驅散心頭重壓。
「從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我一直……搞不清楚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幻境。」他苦澀一笑,語氣低沉且緩慢,「愛勒凡有他的說法,儘管我不太相信,但現在,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他的話。」
他深深凝視愛默兒,眼中閃爍著掙扎與決心:「如果我不是陷入幻境……那麼,很可能我來自波哈沙納的未來。」
「未來?」愛默兒像被重擊般震住,整個人僵在原地。
亞瑟點頭,眼神堅定:「是的。我確實是為了她而來。我在湖邊被捲入這一切,醒來後遇見了妳。」
愛默兒屏息凝神,努力平復心中翻湧的情緒,靜靜聽著。
「我來的那個地方也叫薩希赫旦摩,」亞瑟的聲音微微顫抖,「但……這裡美得跟我所見的地方像是兩個世界。我的世界沒有這麼翠綠茂盛,有的只是枯木與黃沙,荒涼得讓人難以想像。」
「但這裡……」愛默兒忍不住開口。
亞瑟立刻握住她的手,眼中既擔憂又溫柔。
「我知道,這很難理解。我自己也想不透。」他緩緩說,「也許,造成那樣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有位老者跟我說過這地方的一點事,那個傳言說,是西爾克雅讓我來的那個地方變成了那樣。」
他硬是嚥了一口唾沫。「我怕……如果這套劇本重演,那麼這一切或許就是我那世界的過去……就像愛勒凡講的一樣。」
愛默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說不出話,心跳得厲害。她呆呆地望著亞瑟,嘴唇微張,卻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真的?」她低聲喃喃,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你是說……那可能是以後的波哈沙納?」語落,她的呼吸不自主地屏住,目光變得幽暗難測。
亞瑟沉默了片刻。那沉默沉得像壓在胸口的巨石,使他既無法點頭,也無法否認。最終,他只是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低啞而陰鬱,「但現在的我,只希望不是。」
他抬眼看著她,神情複雜,眼裡交錯著悔意與難以承受的沉重。
「剛來這裡時,愛勒凡就曾提醒我──如果我試圖改變這裡的一切,可能會失去回到原來世界的路。所以我……」
「你什麼?」她急切追問,眼眶在話音間泛起水光。
亞瑟低下頭,聲音輕而苦澀:「那天,妳哭著向我道歉……但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為什麼?那是我自己──」
「是我的錯。」他搖了搖頭,直接打斷她的話。「那時我一心想離開,卻又矛盾到不知該如何是好──想看著妳,卻又不能干涉這裡的任何事。我以為自己選擇了最正確的方式,所以……才用了那種笨方法。」
愛默兒的心微微一顫,怔怔地看著他。
「那你為什麼改變了心意?」
「因為……」他的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連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因為……我喜歡妳──」他垂下視線,呼吸微顫,「妳給我的溫暖,驅散了我心底所有的不安。」
「什、什麼?」
ns216.73.216.5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