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亞瑟 - 第四章節七之真實間的綺夢（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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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魔物襲擊結束後，使得兩人之間的隔閡消除不少。亞瑟遂於愛默兒的邀請下，前往所居住的城鎮……

陽光穿過枝葉縫隙，星星點點地灑落在林間小徑，藍天與白雲在枝梢間若隱若現，微風輕柔地從遠處山崗滑來，撫過樹梢，帶起一片沙沙低語。這片森林是如此寧靜而美麗，如果剛才沒有遇見那種可怕的魔物的話，它肯定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

他們漫步其中。

亞瑟從愛默兒口中得知，那種魔物名為「厄斯科（Ersko）」。它並非源自這片森林，而是來自遙遠的魔都──利菲亞（Lee’feeya）。以當地人所知，在魔軍中，它扮演著偵察的角色，速度快如疾風，嗜血且貪食。

傳言，遠方的村莊曾遭大批厄斯科侵襲，牠們過境之處寸草不生，如同蝗災般吞噬一切活物。一旦被牠們鎖定成目標，那要逃離其魔掌並非易事，成為旅人們畏懼的惡夢。

亞瑟深深認同，那棄而不捨的執著令人訝異。

當他們走出森林，眼前的世界變得開闊起來。湖水清澈如鏡，映照著遠處山崗上一座雄偉的城堡，旗幟隨風飄揚，與他稍早湖面上的幻象一模一樣。

愛默兒見亞瑟沉默不語，便轉頭望向他，驕傲地笑道：「很壯觀吧？那可是波哈沙納的驕傲呢。」

方形的黑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燙印其上的金色鳳凰展翅欲飛，羽翼邊緣閃爍著微光，宛如火焰正沿著線條緩緩蔓延。四周環繞著以紅絲線繡出的流動紋路，隨風微微顫動，彷彿真的燃燒起來。

亞瑟凝視著那面旗幟，腦海中的思緒混亂不堪。

為何自己會在這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嘴角微微揚起，點頭贊同，但內心卻在劇烈掙扎。

這是他的幻覺嗎？又或者……這只是一場夢？

如果真是夢，拜託，快點醒來。

如果愛默兒只是他潛意識對恩西亞的投影，或許還能理解，可現在，他的每個動作、每個決定，都是自己掌控的。這一切都太過真實了，並非過去那些夢境能夠做到的事。

他可不想繼續沉浸在這種詭異的幻境之中，那無異是變相的折磨；其實更正確地說，眼前的人令他扎心又難捨。

然而，即使內心掙扎的感覺強烈無比，依舊不及眼前這位靈動可人的愛默兒。她的話音彷彿擁有強大魔力，一把將亞瑟那些煩惱都掃到腦後。

「亞瑟、亞瑟？」

亞瑟回過神，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對話上。

「哈，這面旗幟太美了，看得有些出神呢！剛剛說到哪了？」

愛默兒微微撇嘴，轉過頭看著他。「達努塔呢──你還沒說怎麼控制牠的！」

「我沒有控制牠，真的。」亞瑟聳了聳肩。他認為這麼聰明的生物是自然的天性。

愛默兒歪了歪頭。「真奇怪呢……」她疑惑說道，「達努塔一生只會服侍一位主人。即便主人死去，牠們也不會再接受第二個人當騎乘者。可是，當時我並沒有命令達努塔……」

「真的嗎？」

愛默兒點了點頭。「在這片大陸上，許多人成年後都會去南方薩丁娜的草原尋找屬於自己的達努塔，而牠們也會選擇合適的主人。」她頓了頓，「但……從來沒有人見過哪匹達努塔像牠這樣，在沒有主人的驅使下順從第二個人，甚至還會和你玩耍。就連父親都無法獨自接近牠，上次還被這淘氣的傢伙摔下去呢！」

「該死，那我會不會等下也被甩下去？」亞瑟頓時撐起身子，往後挪了幾公分。愛默兒見狀，忍不住掩嘴大笑。

「亞瑟陌生人，你太誇張了！牠都讓你坐上來了，才不會這麼做呢。」然而，她後面輕聲嘟囔幾字，但誰也聽不清楚。

或許只有她和達努塔知道。

她撫摸著達努塔背上的鬃毛，興奮地摟住牠的脖子，語氣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沒有主人的命令，牠們不會輕舉妄動。達努塔的忠誠無庸置疑，但父親如果知道了，肯定會嫉妒得發狂吧。」

「噢，我的天，這下我會不會被當成綁架犯？」

亞瑟皺起眉頭，腦海中浮現出某個憤怒父親拿起一把菜刀，滿臉扭曲且氣憤地追殺他的畫面。一陣冷顫從脊椎爬上腦袋，讓他有種強烈的衝動──恨不得立刻翻身跳下、馬上逃跑。

愛默兒笑了。

「亞瑟才不會是這種人呢！」她越說越小聲，「能奮不顧身救我的人，怎麼可能是綁架犯？換作是別人，看到魔物早就溜得不見蹤影了。」

亞瑟尷尬地撓了撓後頸。「應該不會吧？」

「這點恐怕是真的。」

愛默兒的語氣低沉，神情也隨之黯然。

「你也知道魔物很凶猛，大家都害怕，而且牠們入侵森林的頻率越來越高……」她停頓片刻，像是在斟酌什麼，最後惋惜低聲嘆息，「哎，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失去這片森林……」

她轉過頭，隨後認真地叮囑：「還有，不能跟我父親提起我們遭遇魔物的事。不然下次可就沒機會再出來了。」她頓了頓，小聲地補充，「還有吶……我的能力……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父親這樣告誡我的。」

亞瑟皺起眉，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在我們那裡，這種治療的能力的確很罕見。」

「父親也是這麼說，也許真的是這樣吧。」愛默兒聳了聳肩，「但好像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總之，希望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亞瑟沒有回應。他腦海裡滿是疑問──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這種魔物？還有，愛默兒的能力……

然而，他的沉默再度引起愛默兒的注意。

她回過頭，靜靜地望著他。那眼神裡流露出的哀求，讓亞瑟無法拒絕。

他沉默片刻，最後微微揚起嘴角，點了點頭。

「我答應妳。」

亞瑟望向遠方，腦中回顧著不久前與魔物搏鬥的那刻。他開始好奇自己衝動的由來，甚至不顧一切。

是因為對方長得像恩西亞？

他不排除這可能。

但自從他去了依洛那趟，他覺得內心似乎沒有過往那份沉靜，烏拉‧瑪革那會在酒館的承諾、龍哈德薩德，甚至到了卡達渣魯星，幾乎都是跟著內心的悸動所做下的決定。

亞瑟循著思緒的線索，彷彿看見了那滿口黃牙的老粗。

是薩洛梅的關係嗎？

也許，這轉變始於與薩洛梅同行之後。無腦的衝動總是會跑在理智之前。

然而，複雜的思緒裡又勾起那名字──恩西亞。

將他帶回到過往的那一刻。

那個曾在他歸家時，欣喜跳向他身上的女子。

她說他眼中的冷漠消失了

我過去是怎樣的人？亞瑟心想。也許，這樣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真的是這樣嗎？或許，過去失去的記憶讓他改變了？

無論如何，最終的結論都不是現在他能想得到的──除非找回過去失去的記憶。

他緩緩嘆了口氣，輕輕搖頭，將這些困擾的思緒暫時拋諸腦後是最好的選擇，如同在烏拉‧瑪革一樣。

愛默兒察覺到他的異樣，轉頭皺眉看向他。亞瑟趕緊擠出一抹笑，掩飾自己的思緒，卻再度勾起幾秒前才回憶過的畫面，他當下只有一個想法：

也許──讓心主導一切，是一種更好的方式。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IKImsIk0

恩西亞，妳──喜歡這樣的我嗎？亞瑟心想。

隨後，他想起恩西亞的死，那場無法挽回的悲劇，但可惜的是，他無法將阿雷托和札克從地獄中拖出來報仇……

不過即便如此，他能更深刻地理解到的是──真正的遺憾，不是無法復仇，而是再也無法讓那個人看到自己原本的模樣。

「嘿！亞瑟，你在想什麼呢？」

愛默兒的呼喚依然這麼具有魔力，驟然拉回他的思緒，讓亞瑟微微一顫，連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他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嚇到妳了。剛剛有些思緒跑進腦袋裡。」

愛默兒揚起嘴角，似乎想笑，但眼底卻浮現一絲說不出的憂愁。她別開視線，沒有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輕快地介紹沿途的景色。

他們騎行在城外的道路上，直到高聳的山壁在前方展開，矗立其中的城門規模壯觀無比。這座城門由四、五十米高的灰白色岩石築成，宛如天然屏障，氣勢絲毫不輸斐利斯。

門口排著一條長長的隊伍，商隊的貨車上蓋著厚重的斗篷，遮掩著不知名的貨物。士兵們仔細地檢查來往行人，但愛默兒卻毫不在意地驅策前行。

兩人無視哨站的盤查，從側邊悄然通過，彷彿一陣輕盈的煙霧穿越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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