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赫巴選擇沿著山脈的左側飛行,繞過層層山峰,右側一片被群山包圍的開闊平原出現了。然而,晴空萬里的夜晚上,原以為的平原籠罩著一股濃厚的霧氣,彷彿一塊銀盤落在地面上,承接月光最後一刻的灑落。
很快,前方遠本一顆微弱的光點越來越大,順著那方向看去,一座壯闊的黑色城堡立於一片幾乎被挖光的山壁上,其規模比波哈沙納巨大。火光閃耀,被環山群抱的城鎮內燈火通明,而此刻,那裡發出一股寂靜之音,那不像是大自然發出的頻率,不舒服的壓迫感迎面襲來。
那座城堡有獨特的天然防線──前面的湖泊,正如兵推圖上的一樣,它扼守著海湖和大河的交叉口,同時又可以鳥瞰進入平原的敵人,儼然成為這片平原的監視者、守護者。
它曾經是繁榮的城市,但現在的利菲亞只不過是一座破碎的城堡,月光只會將它襯得更寂靜、更猙獰。
「小子,我聽到有股聲音,悶悶作響。你認為要不要先返回平原?」
「嗯!」亞瑟點頭,回望那片被濃霧籠罩的平原。「樹靈傳來的也是這樣的感覺,我總覺得那裡似乎有什麼。」
就在他們從西側掠過利菲亞,準備轉向時,亞瑟的目光被下方山脈的陰影攫住──那裡,如瀝青般黏稠的黑潮正在蠕動,其間點綴著無數猩紅的火星。
「小子,你看!」卡赫巴的聲音驟然緊繃。
「他們……動了。」亞瑟的聲音乾澀,眼前的景象深攫喉嚨,「天哪,這數量……」
底下的魔軍幾乎像是傾巢而出,蜿蜒的隊伍沿著多莫河蔓延,火光在夜色中拖出漫長的紅線。那是群魔的呼吸,震動空氣的低鳴從大地深處傳來,似有千萬脈搏在同時跳動。
卡赫巴的龍翼猛然一振,氣流翻湧,將他們帶向更高的空中。愛默兒緊抓亞瑟的手臂,亞瑟順著手指的方向,忽見遠方的雲層忽然被撕開──一聲淒厲的哨鳴劃破夜幕,數十隻影子從利菲亞的火海中竄出,振翅之間,風壓將灰燼捲上高空。
「亞瑟!」愛默兒喊道。
「糟了,斥候──厄斯科。」
牠們的體型比達努塔還大,腹部裂開的嘴正發出尖銳的嘯音,漆黑的雙翅緩緩變得白晰,飛翅穿出羽毛骨刃,森白銳利。牠們迎風俯衝,骨翼拍擊空氣,與氣流撞擊聲發出長嘯。
然而,對上體型龐大的紅色飛龍,過去的恐怖裂風不值一提。
龍鼓起胸膛,鱗片在月光下泛出暗紅的金屬光澤,胸腔間的嗚鳴像低沉的雷。猛吼一聲,強勁的音波捲起強烈的氣流,掃過厄斯科們,堅實的風勁彷彿看不見的巨刃,巨海狂濤般湧向牠們,粉碎劃破氣流的骨刺,將牠們肥厚的身軀撕裂,化成粉末。
另一群從天空疾俯而下。
卡赫巴翻轉身軀,龍尾橫掃,將幾頭斥候砸入雲層,碎裂的骨片在空中化為飛雨。亞瑟拔刀,銀光從腰間一閃,天空的方陣發出綠光,尖銳的木樁如落雨般重重從天空砸下,穿透厄斯科的身軀,帶出臟器,黑血沿氣流散開。斥候的鳴聲逐漸轉為哀號。卡赫巴咆哮,烈焰從喉間噴出,夜空被染成血紅。
當最後一隻斥候的骨翼被焚化成灰燼時,遠方的雲層忽然劇烈翻湧,幾道龐大的黑影撐破雲頂。
那東西太大了,遠遠一望,像是一座懸浮的山。
「那是……」愛默兒屏息。
「我們在三角塔遇見的那些傢伙。」亞瑟說。
牠的翅膀攤開時,連風都被切成了兩股。長達二十米的軀體布滿深紅甲殼,眼窩裡的紅光如燃燒的礦石。牠發出一聲低沉咆哮,震得遠方的湖面掀起浪潮。
「卡赫巴大人,讓我到他們的頭頂去……」
飛龍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像是在回應。龍翼一振,烈風掀起,氣流翻騰而上。亞瑟快速摟著愛默兒,緊抓龍背的逆鱗,整個人被推向後方,胸腔被風壓得生疼。
地獄之王張開的雙翼幾乎遮蔽整片夜空。那是一種令人絕望的龐大──每一次振翅都能牽動氣流與重力的變化。它的腹部隱約閃著熔岩色的光,像是某種灼燒的生命在其中脈動。
「抓緊!」亞瑟拉過愛默兒的手,讓它們緊緊環住他的腰。
愛默兒點頭之餘,卡赫巴猛然俯衝,火光從喉間爆出,直逼地獄之王的左翼。那怪物發出嘶鳴,振翅一震,火焰被颶風扭曲,化作大片迸射的餘燼。牠回身揮爪,氣浪如刀,硬生生劈開夜空。
「現在──!」亞瑟大喝。
卡赫巴振翼上衝,直越過牠的背脊。亞瑟轉頭朝愛默兒點頭,她放開手的瞬間,他拔刀奔出,躍起。刃光劃破風壓,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弧。金屬斬入甲殼的瞬間,震得他虎口發麻,但那並沒有惡剎的鱗甲來得堅硬,硬是撕裂出一條血線,直到尾椎。
黑血濺出,灼燒著他的手。
地獄之王發出如雷的怒吼,整個身軀翻轉,企圖以龐大的翅翼將他拍成粉碎。另一頭同樣奔來夾擊。
「亞瑟──!」愛默兒驚呼。
卡赫巴怒吼一聲,衝上雲層,一手抓住地獄之王的雙腳,尾巴猛然往上掃過,將牠裂成兩半。他並沒有停下,反身擋下從後背襲來的那一拳。巨大的衝擊震盪空氣,雲層被震碎成一圈翻湧的白霧。
一瞬間,來襲者的後背發出方陣,一雙巨大藤蔓構成的雙手冒出,緊抓著擺動的翅膀,一道綠色光芒瞬間從牠胸口破膛而出。
「卡赫巴大人,轟爛牠!」
「抓好吧,小姑娘。」
紅色巨龍微微扭腰,一拳猛朝魔物臉上轟去,音波聚集的能量扭曲空間,粉碎一切。眼前那火紅的身軀軟下,直直墬落,重重摔入地面,揚起巨大粉塵。
從樹靈上發出的藤蔓將亞瑟拉回龍背,喘息間,刀刃仍在顫鳴。他趕緊站起,將能量和意志灌入手上的刀上。抬眼望去,一頭緊接而來的地獄之王張口咆哮,那喉嚨深處的光開始聚集。那不是火,是濃稠的黑色能量,如同液體在流動,將要噴出灼滅一切的死焰。
紅龍同樣意識到牠的存在,猛然上衝,黑焰在他們腳下掠過,瞬間將半片夜空染成焦黑。氣浪追逐著他們,像無數手要把他們拖回深淵。
「愛默兒。」亞瑟回頭,向她眨了單眼。「抓好卡赫巴大人,刺激的要來了。」
她還沒回應,忽然被亞瑟手上的刀器爆出綠色震波驚愕,氣流瘋狂拍著她的臉,髮絲在空中飄舞。刀身放出綠光,方陣在龍尾處綻開,樹根與枝條一同躍出,如野獸般扭動。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aXcv7GcHv
巨大樹幹從中奔出,猛撞向尾隨在後的魔物,直接塞進牠的喉處。
「公主,騎士先去解決牠。」
亞瑟輕拍愛默兒摟著腰間的手,縱身躍下,迎著那龐然的黑影俯衝而去。
樹幹忽然化成光點消失,亞瑟直直從那張嘴落下,綠光隨之沒入黑影。片刻,一道方陣從牠的喉處爆出──如斧光般垂直劃開,將牠剖成兩半。
「小姑娘,抓緊我的鱗片。」
卡赫巴面對另一頭撲來的地獄之王,在空中轉了身,抓住對方的雙翅,硬生扯下。他不給對方反擊的機會,利爪勾過牠的面部,往後一扯,幾乎要把頭折了九十度,然後掰開嘴,朝喉嚨深處吐出強勁的火焰。
魔物瞬間失去生機,癱軟下墜。
卡赫巴收起翅膀,從魔物身邊掠過,接住落下的亞瑟。但還不待亞瑟站穩,目光一凜。
「你們抓緊了!」卡赫巴大喊。
卡赫巴眼明手快,一爪勾住那支射來的弩箭,猛力一甩,朝原路扔回。
轟──!
山坡處揚起一陣巨塵,些微火光發出,從森林內奔出許多黑影──底下的伏兵終於現出身影。下一瞬,弩車衝出林間,眾多的黑影從卡赫巴身旁飛過。
他的速度飛快,掠過平原時將濃厚的霧氣捲出形狀。於山谷和平原的交會處再次振翼爬升,目光微微落在那片充滿濃霧的平原上。
「看來開戰已久了。」卡赫巴說。
亞瑟環顧地形,敵軍幾乎佔據了名特山谷和這片平原的隘口──斐克斯特的後路被這些伏兵堵死了。
卡赫巴再次朝濃霧佔據的平原前進,飛越時,戰鼓和號角聲響徹平原。一堆火光從山崗上燃起,大批黑點般的敵軍部隊從上方一擁而下,另一端,隱藏在漆黑平原那裡的陣營瞬間火光騰飛,一顆顆巨大的火球以拋物線的路徑落入那些部隊中,爆炸威力驚人,轟隆聲頓時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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