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斐克斯特領兵出城了。然而,在亞瑟心中有些許不安,無論是斐克斯特,又或是波哈沙納的未來越來越明顯了。
情緒交雜的他更面臨西爾克雅另一個線索,最終的癥結都在於他可能隨時會消失在這過去的世界線……
「亞瑟,改變未來,是在對抗時間本身。如果沒有那件事,你不會來到這裡,很多事也不會發生。愛勒凡說得對──維持時間的原貌,也許才是對的選擇。」
亞瑟垂下眼,像是在整理剛才的話語與情緒。一瞬的沉默之後,他抬起頭,嘴角露出一點苦澀的弧度。
「好吧,所以你剛剛給我的暗示……算離別的贈禮嗎?」
「也許是吧。」
西爾克雅點了點頭,拍了拍亞瑟的肩膀準備轉身離開。可這時亞瑟突然喊住了他。
「西爾克雅……」
他見西爾克雅緩緩回頭,又開始猶豫。但他知道,不是每句話都有第二次機會,也不知道未來是否還有機會開口。他輕輕嘆了口氣,彷彿終於說服了自己。
「我不知道你會如何面對……」他說,「但我想讓你知道──聖安克多他對你這件事,很懊悔。至少在我那個時候……」
西爾克雅微微一愣,那表情輕得幾乎無法察覺。兩人的視線交錯片刻,誰都沒有開口。
片刻後,他走過來拍了拍亞瑟的肩膀,眼神中充滿熟悉的關懷。「我知道了。謝謝你,亞瑟。」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也許我真的失去理智了。但如果那個現實是我們現在的延伸,恐怕我回去之後,也不能告訴他太多。是嗎?」
亞瑟悵然點了點頭。
「還有,我、我……」
「如果不是恩西亞,那麼肯定是愛默兒了。是嗎?」
西爾克雅笑了笑。他將雙手搭上亞瑟肩頭,神情篤定又安穩。「如果有那麼一刻,」他語氣低沉而溫和,「我會盡全力守護這裡。而我能給你的建議,跟愛勒凡說的一樣──珍惜這裡的時光。」
他再一次用力地拍了拍亞瑟的雙肩。
「好了,該上工了!」
他才走了兩步,又低頭望向腰間,將樹靈解下拋還給亞瑟。「嘿,拿好。這是把好武器,說不定哪天還能幫你更多。」
說完,他咬住煙斗,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轉身往東邊的方向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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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投入工事的行列,在城牆上搭起棚架,協助士兵將石塊填補進被擊破的缺口。城內傳來不絕於耳的鐵器敲擊聲,混雜著清理巨石的吆喝與喘息聲,像一首正在修補傷痕的戰後樂章。
出征雖一度讓士氣低落,但亞瑟與西爾克雅等人親自下場參與,無聲地鼓舞了眾人。即使疲憊至極的士兵們,看到他們也跳進工地動手,頓時士氣回升,幹勁十足。
不少城內居民也加入修復行列,更有人直接在街頭擺起了士兵們的午餐。一盤盤熱騰騰的菜餚堆滿了長桌,任士兵自由取用。整條街充滿香料的氣味,排隊人潮沿線連綿不絕,鋪展開來。中午時分,市街熱鬧得如同節慶。
亞瑟坐在門宅旁那顆大樹底下,神情出神。他望著那條排隊取餐的人龍,目光久久未曾移開。
「亞瑟,那小姑娘真有辦法。」卡赫巴忽然從背後現身,在他身旁坐下。
亞瑟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他將多拿的一份食物遞給卡赫巴,對方頓時眼睛一亮,像是嗅到了什麼熟悉的味道,心滿意足地深吸一口氣。
「哈。卡赫巴大人,」亞瑟說,「每次看到你這模樣,就會讓我想起琉璃牆那會兒……你當時應該也是這表情。」
卡赫巴挑了挑眉。
「那你還真有預知的本事。」他望向長隊,目光落在最前方那位送餐的服務員。「還在看著她?那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居然把自己包成那樣。」
亞瑟打開油紙包裝,咬了一口麵包。「哈,你也看出來了?她不是第一次這樣偽裝了。其實……我想他們都知道,只是假裝沒說破。」
「哈,這座城還真有趣。」卡赫巴豪邁地一口咬下肉餅,目光持續鎖定在排隊的人龍,「她的手藝有股獨特的香味,我可記得牢牢的。光是聞味道,就知道是她做的。」
他輕碰了亞瑟的手肘,語氣變得柔和些:「小子,你剛才在想什麼?可以跟我分享嗎?」
亞瑟聳聳肩,微微嘆下口氣。他放下手中的食物,眼神低下。
「仍就是斐克斯特的事。」他搖了搖頭。「卡赫巴大人。你也知道,那傢伙固執得讓人難以理解。」
卡赫巴頻頻頷首,接著摸出煙斗,點上西爾克雅送的菸草,吐出一口煙霧。
「小子啊……他那倔脾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嘴上說喜歡跟你一起,實際上卻總想一個人扛起所有責任。」他瞥了亞瑟一眼。「那傢伙……就只有嘴硬,但心腸卻比誰都軟。愛菲斯離開前跟我提過,對他讚不絕口。從那時起,我總是會注意聽著他的聲音。」
他頓了頓,眼神柔和下來。
「他的信心和那張嘴一樣,看似強硬,多半是裝出來的。不過,也不能說那小子沒本事,能驅動太陽的持有者都有不俗的能力──有那武器在手,應對那邊的狀況應該綽綽有餘。」
「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亞瑟低聲說,長長吐出一口鼻息,視線投向遠方。「我和他交過手,我知道他有多強。但我不想看著他一個人撐下去,也許……這就是我的夥伴曾說過的『羈絆』。」
他明白,自己就算再強,沒有伙伴的支持是難以走得長遠。
過去,他奔向亞斯奇摩為恩西亞復仇,也曾像斐克斯特的執著。斐克斯特對於魔軍的執著來自於蘇妲娜夏,與自己沒有不同。
可斐克斯特也許有更深的用意──亞瑟並不清楚,因為斐克斯特往往將這些獨自放到心裡。
正因如此,他才更孤獨。王旗之下的每一雙眼睛都在看著他、依賴他,卻沒有一人能真正與他分擔那個最終的決定。他必須獨自走在最前方,把所有人護在身後。這不是選擇,而是王冠賦予他的、最沉重的孤高。
人總是會這麼做。不管是他,又或者布萊爾。
也許,承受王冠重量的同時,這也是必須承擔的責任。
他想與斐克斯特並肩作戰──至少,他有能力分擔一部分負擔,減輕他們前方的風險。
然而,斐克斯特這次態度堅決,拒絕他同行,拒絕他涉入他的戰鬥。
「卡赫巴大人,我覺得自己還是得去一趟。」亞瑟說。
卡赫巴咬著煙斗輕輕哼笑一聲。
「那才是我認識的你,小子。」他手指輕輕敲了煙壺。「但這事也不急。他們才剛出發,要到塔米塔少說也得十天以上,而那片山谷也要耗上他們十幾天。接下來的路可不好走,尤其又是這麼龐大的部隊。」
他瞥了亞瑟一眼,看見那雙滿是憂慮的眼睛,露出一絲安撫的笑容。
「放心吧。」卡赫巴輕拍亞瑟肩膀。「即使我的透視能力幾乎消失,但我的魔力還沒眼瞎。利菲亞的惡氣分散不少,遠不如從前那般強烈。我想,他們會安然抵達。」
亞瑟垂下頭,又是一陣深吐。
「我也這麼希望。可是……難應付的是人,不是魔物。」他越說聲音越低。
「來吧,小子。」
卡赫巴豪爽地摟住亞瑟的肩頭,用力抖了兩下。
「想那麼多並沒有幫助,而且局勢難以預料,對吧?」他用力握緊亞瑟的肩膀。「也許我這樣說能讓你稍微寬心,要試試看嗎?」
亞瑟歪了頭,扯出一抹苦笑。「卡赫巴大人又有什麼妙招?」他說。卡赫巴又重重拍了拍亞瑟後背,從嘴邊抽出煙斗,指著遠方朦朧的雲霧。
「看見了吧?」卡赫巴說。「也許你不清楚,但那是這裡的雨季來臨的訊號。到時濃厚的雲霧會阻擋我們的視線。同樣,如果是敵軍,他們也不會笨得挑那樣的天氣下手,那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他將煙斗反了過來,輕輕敲了敲地面,翻動的煙草再度燃燒。
「我算過,也許……等雨季結束之前,那也差不多是聯軍會合的時刻。我們到時候飛一趟,是不是就知道了。」他用手指搓了亞瑟的胸膛,「但,在那之前,你的擔憂不會對任何事有幫助。」
亞瑟微微揚起嘴角,似乎在回應卡赫巴的安撫。
他忍不住哼笑一聲:「哈,卡赫巴大人,有時候人真的有趣。我來的時候只想著怎麼離開,而現在……卻想著怎麼不離開。」
卡赫巴嘴裡忽然大開,白煙猛地冒出。
「哈,小子……咳咳!大天使啊!老了的氣管真不管用。」他清了清喉嚨,然後瞥了亞瑟,發出哼笑,「這就是人生有趣的地方,看似是命運的捉弄,但卻是最美的相遇。」
語落,他又猛拍了亞瑟手臂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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