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逍遙 - 36神明螻蟻

「你不是蕭子堯。」一話既出，殺意頓出，任逍遙心中一凜，只覺得渾身被一股強大渾厚的內力壓制住，無所遁逃。

任逍遙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話露了餡，但對方肯定的語氣讓他明白自己並沒有繼續欺瞞身分的機會。

這一刻，任逍遙竟然奇異的冷靜下來，收起笑意抬眸望著眼前的男子－高大魁梧、霸氣英武，此刻眼有戾氣，如神明俯視螻蟻。

只見周燁慢慢走近床邊，走近任逍遙，看著與故人長得極其相似的少年開口：「你是誰？」

這問題讓少年輕笑一聲，從容不迫地回望：「藥王谷，任逍遙。」

周燁微微一愣：「藥王谷？」

一時，周燁陷入沉默，遙遠的回憶如水湧入腦海，任逍遙見其神色有異，疑惑地問：「南越也知道藥王谷？」

藥王谷一向隱蔽，可如今聲名竟已傳至南蠻了嗎？

「……」周燁沒有回答，只是再度上下打量任逍遙，仔仔細細地審視他的眉眼、鼻子，似在思量什麼。

任逍遙趁機看一眼窗戶，他雙手方才已被解開，雙腳也是自由的，正想著能否用一瞬的機會破窗而出來換得一線生機，便聽周燁天外飛來一句道：「我不殺你。可為避免你洩漏消息，在我離開理城之前，你便乖乖待在這，但若你搞什麼花樣，那我也不會留情。」

周燁說完後，也不管任逍遙的訝異，逕自抬腳離開，任逍遙正想躍下床，卻見五名布衣打扮、腰繫長刀的人魚貫走進房中，一人站窗、一人守門，其餘三人守著房間三個角落，沉默、肅殺地看著他，杜絕一切逃走的可能。

知曉周燁的身分後，任逍遙輕易便能猜想眼前這些平凡穿著的守衛們的真實身分十有八九是南蠻的兵士，而在五名訓練有素的士兵包圍下，雙手被綁的他能逃跑的機會微乎其微。

在心中嘆一口氣，任逍遙在床上翻身躺了回去背對所有人。

──既然得了周燁的話死不了，那就乾脆乖乖睡覺算了？

周燁與他，若神明螻蟻。任逍遙應該感恩戴德神明放過螻蟻。

可腦中不受控地仔仔細細地將周燁的話在心中咀嚼一次，讓任逍遙忍不住想起另外一個人。

說想起並不準確。

他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甚至並不知道他的姓名、長相、脾氣、身世。

可任逍遙知道有一個人，和自己長得極其相似，足以讓一名少女在看見他的瞬間錯認故人而驟然落淚。

那個人……會是蕭小將軍嗎？

若是，他與自己究竟又長得多麼相似足以讓千絕、王霄雲和周燁，都不約而同地看錯了人呢？

至於周燁，又是為了什麼原因，而決定留下他的性命呢？

——若是「他」，又真能放任自己卑為螻蟻，將性命交託給神明嗎？

任逍遙閉上眼睛，將內力在身體裡打了兩個周圈，確認自己的武功沒有被封，但隨即收力如無形。

周燁的話還在耳際。機會，只有一次。

任逍遙確定自己不能空待在此處，因為千絕定會想盡辦法找到他，無論這意味著多大的危險。

他最好先逃出去，在她涉險之前。

任逍遙思索著逃生的方法，並對著虛空之中不曾見過的某個人承諾——我必不會讓她為我涉險。

可少年沒能注意到自己心中升騰起的一道幽微心思——其實，他只是不想輸，輸給那名，活在所有人心裡、和他容貌相似的少年。

哪怕他是人們心中，高座雲端的神靈。

俗云：大啟十分財富，理城王家獨佔七分。

理城王家亦無愧於其名，在大啟都城各處有許多宅子，王霄雲做為王家人，光在理城便有四間私宅，作為主人常年流連在外的私宅小廝，生活可謂愜意不已，僅須每日意思意思打掃一下桌椅、按時站崗，便可有旁人羨慕不來的高月俸。

本以為今日也該如此，小廝阿財悠哉地在門內擺了張吊床，晃著晃著不知不覺進入夢鄉，忽地，在天光將亮未亮的前夕，一聲敲門聲響驚醒了他，阿財朦朧地睜開眼睛，一臉疲憊地前去開門，帶著起床氣不耐煩地問：「誰啊？」

門口，一位高挑俊秀的少年腰繫長刀，領著一名容貌美艷的少女和一位衣著破舊的老先生前來。

阿財的目光瞬間被眼前那把金燦燦的長刀給吸引，腦子一矇，視線慢慢地抬起頭與刀的主人四目相對，雙腿有些軟。

來應徵活兒的時候，阿財曾聽說過這間宅邸的主人，便是那名美玉榜上的少年英才，管家說過－少爺很好認。

你可以不認得他的臉，未聽過他的聲音，可你一定要認出那把刀。

理城王家富貴風流，就連刀，也是通身金製。

王家金錯刀，代代僅有一把，而眾所周知最年輕一輩的所有者乃王家第二子，美玉榜排行第四－王霄雲！

「少……少爺！」阿財嚇得都有些結巴起來。

「看來你的名聲不是太好啊，看看人都嚇成什麼樣了。」站在少年身後的貌美少女勾起淺笑，調侃似的望向王霄雲。

「……」王霄雲無言以對──我那麼可怕嗎？

「不……是阿財的錯！」阿財見少爺被調侃，嚇得再次跪了下去。

「沒事。」王霄雲連忙伸手扶起阿財，以免接下來驚魂未定的人可能就把頭給磕下去。

王霄雲拿出袖中藏著的一張紙遞給阿財，語氣平緩可稱溫和地開口：「幫我們收拾間書房出來，等等早市開了，替我買這單子上的所有東西。」

阿財只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拉起，自己便毫無反抗之力地站起身子，而後接過紙，好奇地端詳紙上的字，只見密密麻麻寫著數十種藥材，他狐疑地看了少爺和兩位客人一眼，便見貌美女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掛著淺淺如畫的笑意，端得像畫中美人。

阿財忍不住紅了臉，連忙垂下眼乖巧點頭：「是！少爺儘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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