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懸疑]《無頭郵件部》 - Chap.73：留言的啟示

「媽！是我，千秋。」千秋在心中吶喊。

嚴直樹見千秋戛然打住腳步在樹下發呆，感覺有異，於是輕按千秋右肩細問：「怎麼了？」

千秋卻沒有回話，只焦躁地側身甩開他的手，肢體語言似在警戒男友別再打擾她。

未知是否受亞斯伯格影響，千秋一旦鎖定目標便只管勇往直前，固執得似條牛。雖說心無旁騖可展現驚人行動力，可惜更多人只著眼她死板不會變通那一面。

嚴直樹是少數例外。

即使當日發現千秋窩在衣櫃裡思考他亦欣然接受，相較之下，此際的異常舉動也就不算甚麼。

每個人皆有若干不能觸碰的死穴，假如對象是千秋的話，他願意體諒包容。

「媽，在嗎？我是千秋。」千秋緊閉雙目，不斷在腦海中搜索母親的聲音。

「母親」對千秋而言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概念。

在千秋記憶之中，自己跟母親一直有層說不出的隔閡。雖則亞斯伯格不屬於自閉光譜上忌諱身體接觸及拒絕交流的一端，惟自懂事以來，千秋已不大親近母親。

儘管說不出因由，但媽媽看她的眼神總教千秋渾身不自在。尤其莫明是那樣竭盡心力陪女兒接受各種語言及行為治療，彷彿千秋是個急需修補的次貨，無論如何努力也達不到母親心目中「正常孩子」該有的水平。

是以當年在靈堂上千秋僅一臉木然，不曾淌眼抹淚。

畢竟年紀小，對天人永隔尚未有清晰的概念。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千秋開始想念那個任何時候都只會耐心鼓勵她，從未說過一句晦氣話的母親。

再不擅長察言觀色，千秋還是留意到這些年來只有母親一個不曾對她失去耐性。就連父親和外婆，面對千秋始終有挫敗得走開冷靜的時候，唯獨母親再沮喪也從不會吐一句負面的重話。

長年累月抵受挫折失望仍不忘對女兒展露笑容，那是多麼驚人的包容力。

這一刻，千秋忽爾明瞭母親眼中那絲甚麼並非嫌棄，而是無盡的歉疚。

不斷尋求治療輔助，單純渴望儘可能為女兒打開最多的門，讓千秋長大後能享平等待遇，莫因自閉屢遭誤解而窒礙她發展潛能。

「說老實的，我也不肯定這番話能否傳到你那兒。就算成功傳達，又會是多久以後的事？媽媽不希望錯過你每一個笑容，卻也有非做不可的事……」莫明略頓，似有千言萬語卡在喉頭不曉得該從何說起：「但願不必待你聽見，馬上就能回來一家團聚。無論如何，只要你健康成長，一切都值得。」

千秋馬上察覺到幾件事情：

一）母親無法確定她甚麼時候才能聽見這番話，也就是說母親聽不見她的回應，難道這並非實時對話？

二）既然提及「一家團聚」，是否意味著爸爸也成功逃出火海？

三）非做不可的那件事大概就是調查火災真相吧？姑勿論這番話是甚麼時候「錄音」的，但最少說明了事態之嚴重，即使經過這許多年尚未解決，雙親依舊生死未卜……

腦海一片寂靜。

片刻，現實世界的噪音才再度鑽進千秋雙耳。千秋感到全身力氣一瞬間自腳底溜個清光，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地上。

嚴直樹趕忙上前扶住女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對喔，他還在。

她還有他。

「對不起。」千秋由衷感到抱歉。

嚴直樹輕輕搖頭，眼內那絲和煦的笑意跟母親有幾分相似。

「要不要先請假回去休息一下？」嚴直樹提議。

「請假也好……」千秋低頭深思，「得馬上找桂步弘，大概沒時間回無頭郵件部了。」

「是有關玫瑰十字會的事？」剛才一直識趣地站到一旁不打擾兩人的宇文亮聞言，不禁上前問仔細。

千秋直言不諱：「是有關我媽的事 ── 我收到她的留言了。」

留言？嚴直樹和宇文亮面面相覷。

先不管留言內容，那跟桂步弘有甚麼關係，為何要儘快回玫瑰十字會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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