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懸疑]《無頭郵件部》 - Chap.17 - 心底話

「描述企鵝有那樣振奮人心？竟讓你激動得落下淚來。」男生輕輕替千秋拭去淚水。

千秋怔住。

落淚？他指的，是她嗎？

奇怪，她流淚了？為甚麼？

慢著！這聲音、這語氣……難怪那麼耳熟！

「嚴直樹？」

嚴直樹天生冷漠的視線忽然間有了溫度，「你終於想起我了。」

「你怎會在這裡？」千秋腦筋轉得飛快，「是教團派你來保護我的？不對，那應該是宇文亮。」

「宇文亮不是貼身保鏢，他自有他的秘密任務，不可能廿四小時保護你。」

「那你呢？」

嚴直樹莞爾，「忘了嗎？我曾說過你是我的正經事。」

千秋回想自己與嚴直樹的交集：他在社區中心替她撿回手機，之後三不五時來電說些有的沒的，結果發現他同屬玫瑰十字會……這樣說來，一切並非巧合偶然？甚至可能早在她丟失手機以前，嚴直樹便已一直暗中觀察她、保護她。

說不定剛才通電話之際，嚴直樹正自總部尾隨她回家，再一直跟到主題公園來……不然這人怎可能如此神出鬼沒？

「為何今天忽然現身？」這是千秋最好奇的地方。

「我總不能放著你不管吧。」嚴直樹以下巴點向前方那兩姊弟，「本來看企鵝看得正興奮，結果身旁的大姐姐無緣無故哭起來，不嚇著小朋友才怪。」

千秋錯愕地摸摸自己濡濕的左頰。

「有我在便不怕，他們頂多以為是大哥哥欺負姐姐。」嚴直樹耍壞地勾勾嘴角，「讓我來當壞蛋，那你便可以盡情哭個夠。」

千秋也解釋不了為何嚴直樹這句話竟似催化劑般觸動她的淚腺，鼻頭一酸，之前一直缺席的情感一下子猶如海嘯淹至。

也難怪嫦嬸當日誤會她鬧脾氣，甚至不屑千秋對男友的死無動於衷。事實上，千秋比誰都更懷疑自己有病 ── 男友意外身亡，她卻竟難過不起來，連一滴眼淚也不曾為他掉過，世上豈有這種女友？

偏千秋這段日子以來只感到厭世煩躁、惴惴不安，淚腺卻彷彿完全乾涸失靈，沒有丁點想哭的衝動。

她就是哭不出來呀！

直至嚴直樹吐出這句沒由來的、開玩笑似的話，她的淚水才瞬間失控決堤。

嚴直樹二話不說將千秋納入懷中，任她將頭埋在自己胸口抽泣，然後朝那對好奇的姊弟打眼色，輕輕將食指移到唇上，示意他們別打擾千秋。

小姊弟相視一眼，似乎明瞭沒有人喜歡被目睹在人前落淚，於是十分懂事地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繼續興致勃勃地研究企鵝百態。

良久，淚水終於止住。千秋這才發現嚴直樹的上衣被她淚濕了一片，頓時不曉得該先致歉還是表達謝意。

結果一如以往，她愈想表達內心感受，舌頭愈是打結，最終甚麼也沒說成。

嚴直樹倒沒所謂，只拉起她的手往紀念品專賣店開步走。且看似早有目標，果斷地自架上挑了一款印有企鵝圖案的冷敷眼罩，匆匆前往收銀處付款。

直到兩人在企鵝餐廳一個靠近玻璃的位置坐下，嚴直樹才打開包裝，自企鵝眼罩內掏出那包冰藍色啫喱狀的便攜保冷劑，遞給千秋。

「未冷凍前效果一般，但聊勝於無。」嚴直樹指向雙眼示意，「先冷敷一下吧，不然明天醒來雙眼肯定腫如核桃。」

千秋納罕地接過保冷劑。

這人講電話時總愛說些不著邊際的無聊話題，可是現實中，他的細心體貼卻不下於石明智，當真是同一人嗎？

一想到石明智，才剛止住的淚水再度湧上眼眶，千秋忙不迭低頭將眼睛埋進手上那貼保冷劑，一陣冰涼快感及時將淚腺凝住。

「謝謝。」千秋囁嚅道。

「小意思。」嚴直樹若無其事地翻著餐牌。

也許不必直視對方反而能夠打開心扉，千秋總算尋回自己的聲線，問：「你怎知道？」

「知道甚麼？」嚴直樹皺眉，果然主題公園餐廳拿不出甚麼好菜式。

「知道雙眼隔天會腫如核桃。」

「試多了呀。小時候哭得累極入睡，結果第二天醒來幾乎連眼皮也睜不開來。」

嚴直樹說得雲淡風輕，可千秋卻聽得心折，這才驚覺一直以來都是他默默聽她訴苦，自己卻從未認真聆聽他的心底話。

他到底有個怎樣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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