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之王與預歌聖女 - 第二章．預言之歌，無法言諭（４）

早上，愛莉須帶格妮薇雅在公宮行走，講解注意事項，例如哪兒能去、哪兒盡量不要踏足，見到什麼人需要行禮和行禮方式之類。

除此之外，她也教授了格妮薇雅一些侍女的工作，像是打掃的方式程序。

待在法皇領時，格妮薇雅不需要自己動手做這些事，侍女的工作她是第一次接觸。才剛剛學習，當然不可能立即上手，但格妮薇雅並不討厭做這種工作，甚至可以說有些樂在其中。

到了下午，格妮薇雅與愛莉須換上便裝，離開公宮來到街上。

尋找能夠解讀預歌的人──這是格妮薇雅來多爾茲蘭德最主要的目的。

根據榭瑟洛的說法，公宮之中以他所知，並沒有能聽懂古代語的人。既然代理國君的他那麼說，那與其在公宮內鑽牛角尖，倒不如到其他地方碰碰運氣。

「……總覺得很不錯呢，這個國家。」

在愛莉須帶路之下來到廣場，格妮薇雅有感而發。

中央設置了噴泉的廣場，外圍是販賣著各式各樣商品的市集。

多爾茲蘭德不是大國，廣場也沒有多人得摩肩接踵，但依然能感受到市集生氣蓬勃。

格妮薇雅所待的法皇領，因宗教國家的性質而不重視商業活動。雖然市井也有市場，但整體給人的印象也是靜穆的。

熱鬧和安謐，這兩者沒有高下之分，但如果問她喜歡哪一邊的話……不，這種事還是別想了。

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文化，而自己的身份可不好對此作出評論，自己的喜好更是無關重要。

「感謝您的讚賞，薇雅大人。我想榭瑟洛殿下聽到您這麼說，他一定會很高興。」

愛莉須的語氣平靜，但還是能看出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好了，就在這邊……可以嗎？」

格妮薇雅選了個在噴泉前方的空曠位置。

愛莉須點了點頭，在不遠處靜靜待著。

清了清喉嚨的格妮薇雅，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

先是放空腦袋，然後浮現出歌詞。

接著──用自己的嗓門，將其歌唱。

歌聲自格妮薇雅的雙唇發出，廣場的吵雜沒有蓋過她亮麗的歌聲，經過的人都駐足傾聽。

想再多聽一會──無關於歌詞是未知的語言，她的歌聲把廣場的人們都吸引住。

音樂無分語言。好的音樂，好的歌曲，就算不明白其意思，仍然不損其魅力。

人群不知不覺地聚集起來，而在集合了數十人的時候，格妮薇雅暫時停止了歌聲。

「──請問，我剛才所唱的歌有沒有人能聽得懂？」

與歌聲一樣，格妮薇雅以澄澈明亮的聲線向在場的民眾詢問。

然而──或許該說一如預想，人們交頭互視，卻沒有任何一人上前。

預歌是幾乎失傳的古代語之歌，本來她就沒想過會順利，但直面現實……果然還是會有點失落。

縱使如此──

格妮薇雅再次高歌。

預歌所指示的未來不會有變，但因為那未來而導致的事──格妮薇雅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它發生。

歌唱了大約兩小時，一開始駐足聽歌的人都散去了。

無論是怎樣的歌手，也不可能不讓嗓子休息，持續不斷唱歌。

就結果來說，今天並沒有任何格妮薇雅想得到的收獲。

長時間歌唱使格妮薇雅消耗了不少體力，看出了這一點的愛莉須，提議在回公宮前稍事休息。

她們來到一家餐館，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些小吃和滋潤喉嚨的飲品。

「這家店是榭瑟洛殿下偷溜……不，微服出巡時常來的店。」

「榭瑟洛大人看來是一位挺俏皮的人呢。」

雖然自己也是偷溜……甚至都偷溜到他國了，格妮薇雅其實沒有說別人的資格。

「……讓薇雅大人您見笑了。」

榭瑟洛與愛莉須，兩人的關係是主子和侍女。可是就格妮薇雅看起來，他們更像感情非常不錯的友人，又或是兄妹。

格妮薇雅沒有兄弟姊妹，也沒有年紀相近的友人。他們的關係讓格妮薇雅有些羨慕。

兄弟姊妹是無法強求，至於朋友……考慮到自己的身份，或許是一件沒法子的事，但她一直都對此感到遺憾。

餐館不時有人出入，在格妮薇雅她們點的東西送到同時，有兩名身穿多爾茲蘭德軍服的年輕士兵步入店內。

士兵在離她們不遠的位子坐下，點了餐後聊了起來。

「凱爾騎士團長的訓練也太操了吧……真的累死人了！」

「對啊，但那都是為了讓我們成為獨當一面的軍人吧。」

「是這樣沒錯啦……但你想想這國家都多少年沒有打仗了？我國王太子又沒什麼雄霸一方的氣概，練就一身好武功又有什麼作為？」

這種餐館本來就是給人暢所欲言的地方，兩人的聲線也不至於會滋擾客人，但在格妮薇雅她們的位置，能把對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我國的開山鼻祖是那位＜劍王＞，說武功沒作為不太好吧。而且說王太子殿下沒氣概也……」

「這些話你先去和那＜斷劍＞說說吧，整天和自己的侍女卿卿我我，跑去遊山玩水不務正業，祖先的在天之靈肯定沒眼看。」

兩名士兵之中，其中一人是還有顧慮，可是另一人說話卻是毫無忌諱。

「喂，你啊……王太子殿下的侍女可是騎士團長的親妹，你這話要是被團長聽到可不是說笑的。上次有人說了類似的閒話被聽到，第二天便退役了……雖然據說那是自主退役，但怎麼看都……」

「安啦，團長又不在這兒。總之先來喝一杯吧！不然每天受那個訓練根本撐不下去。」

「這……也是啦。」

兩名士兵把送到眼前的酒杯互碰，然後大口地喝著麥酒。

──＜斷劍＞。

折斷的劍只是一塊廢鐵、沒有用途、一無是處。這樣的稱呼用意何在，第一次聽的格妮薇雅也在一瞬搞懂了。

以此形容自國的王太子實在過於無禮。身為效忠國家的軍人，即使本人聽不到也不應說出口，尤其是他們還身穿代表國家的軍服。

連身為局外人的格妮薇雅也覺得有欠妥當，那麼──

「……愛莉須，妳沒事吧。」

愛莉須雙手放在桌下，從微微顫抖的肩膀，可以知道她正用盡氣力握緊雙拳。

她臉上表情沒有變化，但眼神卻看得出她強忍著憤怒。如果不是格妮薇雅就在面前，恐怕她已經衝到那兩名士兵面前了。

「……是的，薇雅大人。在您面前有不成熟的反應，真的很抱歉。」

稍為冷靜下來的愛莉須坐著躬身，臉幾乎要貼到桌上。

「我一點也沒在意。但愛莉須會因為榭瑟洛大人被說壞話而怒火中燒……說真的我有一些意外。」

從言行和態度，格妮薇雅以為愛莉須是個更冷靜的人。

「榭瑟洛殿下他……雖然有時像大小孩一樣令人困擾，但他有以自己的方式為國家和國民做事。或許沒有亮眼的功績，但至少不該被人說成那樣子……」

「……會感到不忿，可見愛莉須很喜歡榭瑟洛殿下呢。」

「這……畢竟那一位是小女子侍奉的人物……」

愛莉須回答得有些含糊，但倒沒有否定。格妮薇雅覺得她這種地方有些可愛。

「……吶，愛莉須。關於這個國家，我還不能說看得很透徹，但我今天見到大家都洋溢著笑容。」

在廣場時見到的人們，現在於店裡見到的人們，大家都能夠歡笑。

相處的日子尚淺，榭瑟洛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國君，格妮薇雅說不上已經看透。

可是──

「榭瑟洛大人是一位能令國民笑著生活的君主，這樣的人物絕不會一無是處。愛莉須也是相信著榭瑟洛大人的吧？既然如此，那繼續相信就行了。與事實不符的流言，早晚會不攻自破。」

「……是的。真的非常感謝您，薇雅大人。」

見愛莉須的心情回復平常，格妮薇雅亦回以一笑。

可是……＜斷劍＞嗎……

格妮薇雅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但她「知悉」這個詞彙──今天卻不是第一次。6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RPX5Vl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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