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之王與預歌聖女 - 第七章．少女所獻上的搖籃曲（４）

天剛亮的清早，愛莉須和格妮薇雅還在床上互相依偎睡得很香。

愛莉須一直都比榭瑟洛早起，但現在她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雖然她沒有表露於言行之中，但不習慣的行軍生活看來還是讓她挺累的。

欣賞兩人的睡臉是很賞心悅目，可惜榭瑟洛沒太多空閒時間。

榭瑟洛拉著阿斯卡隆走出了營帳。他有提心吊膽盡量不發出聲音，以免弄醒兩人。

昨天開始下了一晚的雪還未有停止跡象。

在營帳之外，榭瑟洛替阿斯卡隆裝上鞍具。他將會親自擔任斥候，前去觀察＜神聖長城＞的前進狀況。

這不是一軍之將該做的事，士兵和隨行的騎士並不贊同，但榭瑟洛把這些聲音壓了下來。

能飛在空中的阿斯卡隆可以無視難走的地形，速度亦比馬匹更快。觀察、回傳敵軍的狀況，運用牠會有極大的優勢。

而能夠──應該說阿斯卡隆願意給騎乘的人，除了格妮薇雅外就只有榭瑟洛。而這種軍務，榭瑟洛當然不可能讓格妮薇雅代勞。

「好了，阿斯卡隆，我們就速去速回吧。」

阿斯卡隆以哮聲回應騎在牠背上的榭瑟洛，蹬地拍翼騰空飛昇。

下雪不免會影響視野，幸好＜神聖長城＞的軀體非常巨大顯眼，榭瑟洛沒花太多時間便找到其位置。

降落到一個山頭，榭瑟洛取出望遠鏡從遠方偵察。

白色的身軀，彷彿與雪融合在一起，＜神聖長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進。

關於＜神聖長城＞的構造，來到榭瑟洛手中的資料不算齊全。這也是個好好觀察它的好時機。

法皇領購入的大量金屬，恐怕都是花在它身上。若果＜神聖長城＞全身皆由金屬製成，那使用常規的刀劍弓箭，甚至火槍火炮，恐怕都難以給予它重大傷害。

但以榭瑟洛推斷，＜神聖長城＞應該不至於堅不可破。

──最大的原因是重量。

那種巨大的軀體全都使用金屬製成，重量可是十分可觀。在此之上裝載人員和物資……要驅動如此巨大的鐵塊還是不太可能。

技術是會進步的，假以時日或許真的做得到，但那是要靠不斷的嘗試和累積，不會眨眼間便成功。

＜神聖長城＞的本體，大概有接近一半是用輕巧的木材製成。雖然只是樂觀的猜測，但那大概是在多方妥協之下製成的產物。

榭瑟洛從掛在阿斯卡隆身上的包包取出地圖，在腦中盤算＜神聖長城＞的位置和距離。

「照這個速度……正式開戰會是兩天後吧。」

持續觀察了好一陣子，把得到的資料記錄好，榭瑟洛便與阿斯卡隆一同踏上歸途。多虧有阿斯卡隆，他回到營地時還未到中午。

「……下雪的天空還真是有夠冷。辛苦你了，阿斯卡隆，午餐我會多給你準備一點的。」

從阿斯卡隆身上跳下，榭瑟洛拍了拍牠的脖子。阿斯卡隆的樣子不能說是十分滿意，但也沒有對榭瑟洛有什麼怨言。

「──榭瑟洛大人！」

這時，有著淡銀髮色的少女──格妮薇雅朝向他跑過來。

因為跑得太急，她一時間維持不住平衡，被雪拌倒向前摔。

「薇雅？跑這麼急很危險啊。」

榭瑟洛連忙上前，在格妮薇雅摔倒前把她扶住。

「對、對不起……但比起這個，榭瑟洛大人，您沒有事吧？有沒有哪邊受傷了？」

格妮薇雅神色慌張地確認。

偵察是在遠處進行，本身不是什麼危險任務，這些事榭瑟洛都有告訴格妮薇雅。

「我沒事也沒受傷……總之薇雅，妳先冷靜。」

她現時慌亂的程度並不尋常。榭瑟洛雙手搭在她的肩膀，安撫著她的情緒。

這時榭瑟洛才留意到她衣服上有積雪，淡銀色的頭髮也被融雪弄濕了一點。

「對……呢。抱歉，榭瑟洛大人……」

格妮薇雅臉無血色，不知是在室外待得太久，還是與她慌張的原因有關。

愛莉須在這時走了過來。與格妮薇雅相比，她看起來冷靜得多。

「愛莉須，有發生什麼事嗎？」

榭瑟洛一邊幫格妮薇雅拍掉身上的雪，一邊向愛莉須詢問。

「關於這個……先回營帳再說請問可以嗎？榭瑟洛陛下。」

「我明白了。薇雅，妳先和愛莉須在營帳等著，我向士兵們交待好情報便會回來。」

「好的……」

小聲回答的格妮薇雅，果然還是一臉驚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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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妮薇雅正坐在折疊桌前，拆掉鞍具的阿斯卡隆亦坐在她身邊。有靈性的動物知道主人心情低落時，都會陪伴在身邊。這理論看來在阿斯卡隆身上也適用。

向下屬交待好偵察結果的榭瑟洛回到營帳。他把防寒大衣交了給愛莉須，在格妮薇雅的對面坐下。

「薇雅，有冷靜一點了嗎？」

「是的……剛才那麼慌亂，還望榭瑟洛大人您恕罪。」

格妮薇雅微微彎腰致歉。

「恕罪什麼的太誇張了。比起那種事，我只想知道是什麼令妳那麼慌。」

「陛下，那是因為……」

把榭瑟洛的大衣掛好，愛莉須馬上走了過來。

「愛莉須，沒問題的，讓我自己來說。」

「……我知道了，那麼小女子去沖泡陛下和薇雅大人的茶。」

這麼說完的愛莉須到了營帳一角取茶具沏茶。

格妮薇雅深深呼吸一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後，開始訴說：

「……我作了一個夢。」

「夢？」

接著，她向榭瑟洛解釋夢中的內容。

說是解釋，內容倒沒有很長，當中最關鍵的僅有一件事。

「在夢中我身受重傷嗎……」

「嗯……我還真是滑稽呢，明明打從一開始我便沒有什麼超凡的力量。」

格妮薇雅一直以為的預歌，只是她受外界因素影響──單純的夢境。這榭瑟洛已經做過了實驗。

她的夢不等於未來發生之事。

可是，一直身為預歌聖女的她，那樣的意識還是根深柢固。

即使知道夢境只是夢境……一時之間她也難以釋懷。

在她至今為止的人生，預歌聖女這身份和預歌佔有很重的份量。這之間的關係，不是一句「理解了」便能完全斬斷。

「也沒法子吧，習慣這東西又不是說改就改得了。就像愛莉須有時還是會把我叫作『殿下』一樣。」

「……雖然是事實，但小女子感到陛下在故意欺負我。」

正在以熱水沖泡茶葉的愛莉須發出抗議。

看著兩人的一唱一和，格妮薇雅臉上總算是浮現出笑臉。

「嗯……榭瑟洛大人、愛莉須，謝謝您們。」

「不用為這麼點小事道謝就是了。話說回來，有件事我想問問薇雅的。」

「問我？」

「對。我先說了，不想答的話直接說就好，畢竟這事不會比妳的心情重要。」

「只要是我答得了的事，我是不介意回答。可是如榭瑟洛大人所知，法皇領的重要事務，應該都不會讓我知道……」

「不，我想問的也不是那些，只是一些有關感覺上的事。」

「感覺、嗎？」

愛莉須在這時替兩人端來熱茶。

榭瑟洛先是喝了一口茶潤喉，再問：

「奧利金．該撒曆亞……他在妳眼中是個怎樣的人？」

「奧利金法皇猊下……」

聽了榭瑟洛的問題，格妮薇雅思考了好一會兒，大概是在腦中整頓自己的所想。

「……他是一個挺為嚴格的人，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屬下。說實話，在公式場合以外，我和法皇猊下碰面的次數不多，也沒怎麼談過話……所以他為人到底怎樣我也不太說得準。不過……」

「不過？」

「有時候……他給我一種像是追趕著什麼，又像被什麼追趕似的感覺……對不起，我不懂得該如何形容……」

格妮薇雅的形容有點抽象，榭瑟洛不能說是完全聽懂，但也大概抓得住那個感覺。

「我也只是好奇問問而已，不用太認真。」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說來其實並不重要。

對多爾茲蘭德而言，奧利金．該撒曆亞是侵略者。只要明確知道這一點，其餘都只是瑣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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