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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抬起頭，這是爸爸首次以平和的語氣主動跟我談話。
「爸……」突然而來的衝動，令我開口問了一個想問很久了的問題，「你發展生意的手法……」
「你多大了？」爸爸跟媽媽說了聲後，帶著我走出前園，邊走邊問：「出來做事多久了？」
「24歲吧，我也記不起工作多少年了。」我苦笑說：「還沒有回復記憶。」
他回過頭來，凝視我。
這一次從他的面上，我看到跟他眼神一樣的深厚感情。
然後，我發現他頭上的花白，驚覺他的老態。
他真的老了。
雖然我記不起小時候或是失憶前，眼前這最親的人是甚麼模樣，可是我就是感到他真的老了。
「商業世界跟政治一樣，從來不計較過程，沒有甚麼比結論更重要的。」他一字一字的說：「24歲了，我不知你會不會明白，又或者能不能接受。社會上不公平的事每一分鐘也在發生，也不會減少，我們只能避免傷害別人，但卻總不可能逃過會有違心的事情經由我們手上發生。」
『藉口！』我心底裡發出屬於舊日自己的譴責。
「我做生意的手段，的確有很多不能為人認同的地方。」爸爸苦澀一笑，「也不能否認我傷害過不少信任我的人，也許我沒有資格令你引以為榮。可是我們是父子，那是不爭的事實。」
「嗯，不能改變的。」我笑說：「或者我不會認同你，但也許事情跟事情之間應該分開來？我不認為作為一個父親，你有任何失格。」
他失笑說：「雖然沒有了記憶，但仍是那副老氣橫秋。」
「我是那樣子的？自己倒不知道。」我抓了抓頭說：「我會試試說服原本的韋天浩，我來這裡也是希望如此。」
這一次相信是頭一次我們父子二人心平氣和地聊天。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接受他過去的不擇手段，但至少如今我會試著理解和體諒吧。
「我會繼續以寫稿為生。」我回答了他最初的問題，輕鬆地說：「這是我失憶前後都沒有改變的心意。」
「嗯，你自少便喜歡寫東西。」爸爸坐在長椅上回味，「記得那時你只有八歲，放學回到家中手上便捧著十幾卷紙箋。」
「那是甚麼？」我好奇起來。
「是詩呀。」他笑逐顏開，眉梢眼角現出數條深刻的紋路，說：「不知你那來的想頭，學人家古時的竹簡卷軸，把所寫的東西卷成筒狀。」
望著那樣子笑笑說說的父親，我已找不到讓我們的關係像從前一樣惡劣的理由了。
雪凝曾經說過，她自己是我跟家人關係變差的其中一個原因，不知道如若我倆真的走在一起時，情況會否跟以前一樣？
回香港前幾天，剛巧是週末，我跟爸媽一起到了加拿大一趟。
原來自從二伯父移民到這裡後，爸爸和他兩兄弟每個月也會找天聚頭。
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會特別重視血緣關係？從前不大和睦，更甚至是不相往來的人，到子女都長大成人的年齡時卻比過去都親厚起來。
或者就如『雪』所說，破而後立的關係便如火鳳凰浴火重生一樣，只會比之前更美麗？
來到溫哥華北溫二伯父的住處，我沒有見到『雪』，卻見到了他的姐姐，我的堂姐。
「沒想到呢。」長輩們聚到飯廳玩牌局時，堂姐韋雪瑤帶著我在這住宅區中散步。她說：「從前孤芳自賞，只愛離群獨處的天浩竟然參與家庭聚會。」
「我不記得自己是這樣呢。」眼前這堂姐姐，她給我的感覺跟『雪』一樣很是親切。
就像初次跟爸媽見面時一樣，一看見她靈巧而精緻漂亮的面孔時，我心裡的聲音便像跟自己說：『果然是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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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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