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迎著海風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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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過後，又是平穩的令人安心的日常，無止無盡，像是海岸規律的浪潮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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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在工業層面向來比星辰先進，基本建設受摧殘的地方少，生活水平也不需要搏命競爭——這些是事實，卻不是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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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茉莉僅僅是模糊的感受著不同，身處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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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迎著海風散步時，兩個孩子手牽手擦身而過，飛奔了過去，興沖沖的，撞到了茉莉也不曾停下——男孩雙腳騰空撲動，另一位較小的舉著雙手，指尖點火，沿路留下單排的腳印，以及漫空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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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聲嬉笑著，兩人身上穿著相同的衣服，繫著同樣歪歪斜斜的小領巾，而茉莉看著看著，便停頓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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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姐姐，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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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回頭，雙手揮了揮便嘻鬧著了事，迫不及待的和身下的夥伴繼續玩耍，那模樣不知怎的觸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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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西下，熱烈的色彩染紅了指尖，分明沒有想要和孩子計較的意思，她卻不自覺地伸出手，而就在困惑的那一瞬間，淤積已久的感受，忽然猛爆式的化為劇烈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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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星辰帝國，那個飛行的孩子會是普通的平民，不可能穿著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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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像叔父那樣深受正統主元素祝福的人，才有資格接受正式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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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也好，體力增強也好，類似自己這樣的四不像體質系天賦者，要不是遇到了戰爭時期，一生無非安分當個農民、小商販，若為女兒身，那麼就早早嫁了，持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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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卻似乎依稀的，模糊的，發展出一種令她不安⋯⋯卻又忍不住嚮往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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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不過也是體質系。

不對，光是「不過」的這個想法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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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在心底的某處，她還是認為本質上方才兩個孩子是「不一樣」的呢？覺得他們不該出現在一起，不該穿著制服，胸口此時才狂跳不已，感到了無與倫比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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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曾注意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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慚愧一時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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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一時遺忘了自己身處何方，海風拂過，風沙、漣漪、耳畔呼嘯雜音作響，披散肩頭的金髮中散亂紛飛，大腦之中也亂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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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原來⋯⋯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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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兵器，不是戰無不克的神的化身，渝是人，就和自己一樣——竟也是個「人」，那麼，便有血，有肉，會錯，會痛，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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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驟然收縮，恐懼排山倒海而來，在沙灘上的歡聲笑語之中，她無法自控地，質問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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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用著這樣歪曲的眼光，注視著嗎？

這樣的自己，和叔父又有什麼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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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刺中雙眼的亂髮，裙擺如飄蕩嚇人的幽魂，茉莉趕緊伸手按捺住，雙眼刺痛的瞇起，看不清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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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可怕的是——2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JBHjVG5T

是——2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rHPn50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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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也從不自認是「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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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那麼想？明明所作所為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那麼的任性，充滿了人才會有的脾氣，但如果他是神，又或者那真的只是個怪物，為什麼，還會微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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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無聲地蹲了下來。

海水與泥沙刺激著腳踝，不斷沖刷著，沖刷著，污泥卻始終緊黏著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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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揣想著不會有解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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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泥始終緊黏著皮膚，卡在指縫之間，無論怎麼踩水踢甩，都無法真正地洗淨，反覆，重來，水潮褪去，沾滿泥沙，她卻未能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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