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拯救未來逝去的妳，我成了記憶信貸的客戶 - 《第2話：雪糕筒存在主義》（2）

人若在短時間內承受巨大衝擊，就會像當機的電腦般，思考不能。

我呆視滿天飄搖的楓葉，手腳冷汗淋漓，思緒雜亂無章。

幾秒前，只要踏前半步，左腿就會被砸斷。

跟那個夢近乎一樣，唯一差別在於，冰箱墜落前一刻我煞停了腳步。

是突然浮現的「夢的畫面」，令我逃過一劫。但這不合理！我怎可能在夢中預見未來？！

突然，某身影現身冰箱之上。

即使我低著頭，卻感受到極端敵意。顫慄的目光移向兇影，那……竟然是……

吓？柴犬？

啡色毛髮，體態略胖，前腿踏在翻倒的冰箱上，傻臉朝我。

「妖，得啖笑。」我鬆一口氣，還以為是什麼危險之物，簡直是開我玩笑──

不，事態不對勁。

此柴不同彼柴。鼻子及腿上滿佈疤痕，嘴露利齒。脖子懸掛深藍色半圓型布巾，布巾用新細明體印上「老味」白色二字，下方印了個8位數字……什麼「老味」？搞什麼？

而柴犬正怒視著我。柴犬一貫予人友善的印象，但這隻就像吃了十萬噸腐爛粟米似的憤怒！

我滿腦問號之際，柴犬猛地躍起，朝我張牙舞爪！

幹，明明起初是浪漫愛情向的說，怎麼一個轉身變戰鬥番了！幸好這不是一部小說，否則建議作者去看精神科！

我一蹬往左側山坡撲去，避過柴犬一擊。但牠張開血盆大口，咬走我手中的筆記本！

柴犬咬走筆記本，轉身沿行人路朝山上飛奔，速度非比尋常！

你「老味」！怎麼好搶不搶，偏偏要搶這本筆記本！

我繞過冰箱，拔足狂奔追趕柴犬，腦海卻浮現奇怪的念頭。

柴犬並非偶然出現。

柴犬跟冰箱墜落有關。

柴犬正引導我到某地方。

柴犬儼如頭文字D的豐田AE86，擅長在迂迴曲折的路段飄移，每次都把我拋在後頭。幸好我有踏單車的習慣，對腿力把握十足，每逢直路都能拉近距離──幹，我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和柴犬拉鋸近半小時，翻越山坡抵達太浦新市鎮。柴犬掟了幾個彎，拐進一條舊街。天助我也！這裏位處我家附近，一切位置分佈我都瞭如指掌！

我居住的私人屋苑位處太浦河邊。而這條舊街，位處太浦河另一邊，幾乎剛好是我家對岸。

舊街遠離車站，不算旺區。地鋪大多拉下鐵閘，只有零星數間在營業，不外乎麵包老店、五金鋪、舊式洗衣店，街上不見0.1個人影。馬路未見車輛駛過，只有一輛違例停泊的殘舊Toyota五人車，車窗鋪進一抹薄塵。側旁是油漆剝落的單車徑，沿著河邊延伸開去。

柴犬口咬筆記本，在一間不起眼的店鋪外駐足，前腿擊打店門。

這是……什麼店來的？

店鋪門面僅數米闊，置於中間的黑色桃木門，鑲起了印著「159」號碼的金屬牌。「159」就是店鋪名稱嗎？莫名其妙……

兩側牆壁鋪了大理石，裝設方形玻璃窗，裏頭被雜物遮掩了。

店外並無展示任何招牌或商品，完全不知是在賣什麼的……算了，先算好自己的賬。

我一個箭步奔前，準備把柴犬緝拿！

我使出一招「揸柴龍爪手」——

成功把牠擒住了！卻因衝力導致撞上木門！

「嘭！」

木門向內敞開，衝力害我趴倒店內，柴犬趁機擺脫，筆記本跌落地上。

我癱在冰冷的磁磚地板上，看著店內狀況，霎時愣住。

這間店太奇怪了。

店裏牆壁鋪設了灰色大理石，天花板幾盞吊燈映出暖黃光線。兩側排列著木製貨品架，架上擠滿各式各樣的唱片盒。店鋪盡頭是個開放式廚房，洗手盤、咖啡機、廚具一應俱全。廚房櫃前擺了幾張桌椅，最左側有道門，可能是通向洗手間之類的。

唱片配廚房，本就是個奇異組合，但這遠非真正奇怪的地方。

你看，店鋪的天花版，竟掛著十多個款色不同的圓鐘。

圓鐘不規則地佈置，一致顯示著「12:16」的時間。試問掛那麼多個鐘幹嘛？

你看，店鋪的正中央，竟擺著一部櫃員機。

櫃員機非常龐大，絕對有2.5米高。外殼呈純黑色，正面是長方形顯示屏，但是並無任何公司的標誌，更沒有讀卡機、出鈔口和按鍵。

櫃員機頂放置了一部懷舊的黑膠唱片機，唱片機播放著張國榮的《路過蜻蜓》，那是父親以前用廉價音響強逼我和姊姊聽的經典歌曲。

放在櫃員機頂的唱片機。好吧。這世界哪裏壞掉了。

突然，身後傳出動靜，驅使我連忙轉身。

店內還有人。

門口的右側角落，疊起幾疊光碟盒，形成一座凌亂的小山。光碟盒前方放置了一條金屬爬梯，爬梯上的是……

一名少女。

戴著深藍色貝雷帽的她腳踩梯階，右手提著一本精緻的紅色筆記本，左手正將幾個光碟盒疊到「山頂」上。

那頂帽，不正是神秘男孩戴的款式嗎……

她轉身俯視我，捧著光碟盒的手臂懸在半空。為何……

為何，她口中咬著一個雪糕筒？

「汪汪！汪汪！」

少女瞥見狂奔的柴犬，立刻甩掉光碟盒，手抱爬梯戰兢地尖叫：「狗……嗚嗚呀呀！」

啊？這反應未免太「綜藝節目」了吧？還有，為何口咬雪糕筒還能說話呀？15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KIL3MF8l

柴犬就像他媽的碰碰車，於店內橫衝直撞，掃跌架上的光碟盒，推開廚房的水龍頭開關，踩過我的鼻樑──媽的──後躍起，前腿瞬即化身Heavy Metal樂隊鼓手的鼓棍，拍打少女所在的扶梯——嘭嘭！嘭嘭！

少女花容失色，踩了個空掉落──隨時跌個頭破血流！

我恍然驚醒，朝少女跌落位置一撲，千鈞一髮間墊住了她。她的貝雷帽飄落一旁，身子壓倒我身上，觸感柔軟……

才怪！痛死我了！

「你有冇事啊？」

耳際傳來少女輕柔的問候──她的聲音如蜜糖般甜。

當我睜開眼，面對的卻是殘酷的真相。

少女的那句話，不是對我說的。

她背著我捧起那團遭壓扁的雪糕筒，重複著剛才的話。

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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