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庭確實不容易理解。無論上一代抑或下一代，表面展現出來的無不合乎邏輯。凌聖被稱為最具智慧的驕子，也算名副其實。但他們每一個人，事實上都不會計算，不講邏輯。」
「不計算，應該算是優點吧？」
「理性就是講求因果。從因到果無不是計算。邏輯就是計算的結果。這沒有優缺之分，存在本身就得進行計算。」
「原來缺心人就是這樣呀？」
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似乎無論說什麼，她不懂的就是不會懂的。
「所以，從明憶苗開始，我便多留意了這個家庭。凌家與明家，對於情感的體現，與絕大多數人不一樣。」
「我不反對，他們家不正常的人數佔得比較多。」
想想凌聖，又想想凌沁，我確實無法替他們反駁。
然而，把他們都說得奇奇怪怪似的，花夕圓真正的意思，卻似乎是在羨慕。
她在意他們，是因為她想成為他們。
單是這個意願，似乎就涉及情感了。
「花夕圓，妳其實知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狀態？」
會裝模作樣弄虛作假，情感表達上的模仿也算是出神入化了。
哪怕整天掛在口邊說的，是她沒有情感。然而，稍作回想，拿別的無名人來比照一下，不難發現花夕圓更接近人類。尤其，當她暫時從無名人共通的思域世界獨立出來之後，她更像一個人了。
當然，也有可能如她所說，只是因為回到這份回憶裡，自然便變得像那時的她。只不過，這不就說明了，在這一場回憶發生的時候，她便已經裡裡外外也都跟我們沒太大分別了？
「那一頁預言說的是，我會如願。就像《木偶奇遇記》中小木偶一樣，終將成為人。他很強調，其實《木偶奇遇記》本來就是在說無名人。而且，用生命來比喻情感，肯定是最正確的。」
也許已習慣能夠探知我思域，知道我所思所想，於是花夕圓早已不把我隨口說的話當回事了。根本就沒在聽，她是一逕的繼續把想說的都說出來。
「但是？」
一般把話說得那麼美好的時候，緊接著都會出現「但是」。這情況放在花夕圓上，似乎也適用。
「但是，我能夠活成了人，就是因為讓我完成獨立的某個人犧牲掉。」
「是在現實世界中死掉？抑或，更嚴重？」
假如對方是尋常人，這問題實在有點無禮了。然而，對於無名人來說，在現實世界死亡，只不過是離開他們眼中的邊界，返回他們的思域世界罷了。
花夕圓說的是「犧牲掉」。甚至有可能跟死亡、消失那麼看來最為極端的結果，沒必然關係。犧牲，可以純粹精神上的，情感上的，重視的任何人事物。
對我來說，老早已犧牲掉了。
為了無名人的某個我還是弄不明白的目標，我已因失去與妳同行餘生的機會而徹底犧牲掉。
套句一般人也許比較會說的話，那就是呼天不應，生不如死。而且，若非從章家的人與無名人真實意義上的非人生活當中，看見死亡並非終站的可能性，那些只恨還能呼吸，還在活著的痛與苦，大概是永續的。
與憂鬱症病患類似，負面情緒不會停，也不會減輕，沒有緩衝的可能，就那樣一直持續。能夠看見生命的盡頭，卻無法看到痛苦的終點。
同樣無奈，也實在沒辦法的是，那些同樣跟病患相似，我絕對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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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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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之間尋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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