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廿一歲有咗，所以我要做有錢人 - 你仲記得

嗰日之後，當務之急就係同佢哋三個上堂。好彩我一直喺教學上都有自己一套，我有信心教到佢哋認清楚基本概念之後處理客人委托。

一諗到教學，我就記返起之前賣解題教學片嘅經歷。我有個感覺係依家教佢哋襯衫嘅片第日一定有用，所以點都拍低佢先。

講到拍片，唯一人選一定係黑龍哥，時至今日佢仍然係收到電話就即刻二話不說同我夾檔期過嚟幫我拍片嘅人。

「我依家做緊電影副導演呀，不過拍多三組就殺青，你等我三日！最快下星期就可以幫你！」

「吓，你以前唔係做導演架咩？燉冬菇呀？」

「以前自己拍嗰啲短片就話做導演啫，依家真係正式入組拍電影，一定係由低做起架，有副導演做已經好好彩！」

「你做導演嗰陣一定要請我睇首映！」

「一定請你啦！」

嗰幾日我除咗處理客人委托去買衫、交收，就係整理自己識嘅形象改造概念，砌個靚仔PowerPoint出嚟，準備同阿囡佢哋上堂。

依兩三個月賺嘅錢雖然唔係大錢，但我有個感覺就係見到未來，依種生意第日可以愈做愈大，所以依家賺嘅錢夠還債夠生活就得。

終於到教學日兼拍片日，我卜咗間私人會議室，打算上足八個鐘頭，一日雞精班之後就可以打造三個幫到我手嘅員工。

黑龍哥佢同幾個朋友一早嚟設置機位同燈光，等到阿囡佢哋三個到齊先開始。

無見黑龍哥一排，佢多咗鬍渣：「你殘咗喎！」我哋二口同聲講。

「做嘢先，一陣先傾偈。」

齊人之後我就由最基本嘅身形、髮型、體格、高度講起，講解基本概念同最重要嘅「判斷問題」，即係客人嘅形象出現咩問題，係上身定下身問題？係服裝嘅顏色定款式問題？係同身形唔夾，明明有肚腩又著露腰？係大波著鬆身連身裙搞到似大肚婆？配合之前做過嘅客人改造圖片，先畀最簡單同明顯嘅問題佢哋指出，再當我係客人講一次客人嘅問題喺邊，之後先講我哋會買咩衫點樣幫到佢哋。

一個上午之後，睇得出阿糖係吸收得最快嗰個，簡單訓練之後已經一眼睇得出每張圖嘅問題，仲講得清晰、簡潔、易明。彤彤不過不失，喺講嘢上嘅技巧有待加強。最差嘅就係本來好缺乏服裝形象觸感嘅阿囡，不過佢係上堂嗰陣全程金精火眼、專心聽同狂抄碌士嗰個，最有心上堂但能力暫時最低。

到午餐時間各自放飯，佢三個就出去食，我同黑龍哥就買飯盒喺會議室食，終於有時間坐低食嘢傾吓偈。

「你真係勁喎，噉都講咗成個朝早。但其實係為咩事要同佢哋上堂呢？」黑龍哥真係咩都唔知就收友情價過嚟幫手拍片。

「我做緊幫人改造形象嘅生意吖嘛，但係一個人做唔晒噉多客，就請佢哋幫我手處理。不過佢哋都要識啲基本嘢先處理得到，就同佢哋上一日雞精班囉。」

我食干炒牛河，黑龍哥食蝦醬炒飯，我哋互相分幾啖畀對方，就食到兩款嘢。

「你真係由小學開始就不停做生意做到依家喎。」

「可惜唔係賺大錢呢。你夠一直拍嘢啦。」

「鍾意吖嘛，無計啦。」

「我都係，好鍾意做生意，好似入咗骨噉。以前就諗住要賺多啲錢等屋企唔使憂柴憂米，一心想個小朋友生活好啲。到生咗出嚟，又嫌佢似個賤男老竇，賺錢嘅動力都唔再純粹係為佢。」

加上依家賺到嘅錢仍然比唔上做個餐廳侍應，其實為錢的話都應該放棄咗好耐。

「我應該真係純粹好享受做生意不停有新問題又不停諗解決辦法嘅過程。」

「我哋兩個都搵到鍾意做嘅嘢，學頭文字啲話齋，做人最緊要搵到自己嘅世界，只有搵到嗰個世界，人生先會開心。」

「我諗拍嘢就係你嘅世界。」

「做生意就你嘅世界囉。」

我諗咗諗，發現其實由小學到依家我都無好好同黑龍哥傾過偈，了解過佢。甚至一個最顯然易見，早就應該問嘅問題我都無問過。

「係呢，點解每次一打畀你，你總係咩都唔使講就嚟幫我嘅？」酒吧嗰陣如是，依家如是。唔係，再早啲嘅阿賢係佢幫我擋住，第一次去家計會都係佢陪我去。

黑龍哥諗一諗，好似好疑惑噉，反問我：「幫人要理由架咩？」

「唔使架咩？」

「要架咩？」

「唔使架咩？」

「要架咩？」

「唔使架咩？？？」

「唏我同你討論吓啫唔使噉認真。乜要架咩⋯⋯」黑龍哥合埋個飯盒諗咗好耐。

「噉樣問到呢，我要諗返一開始，雖然都唔係好覺得係幫你嘅理由，但可能唔多唔少有啲影響？」

「噉係咩？」

「我細個中二病吖嘛，嗰陣小學一路都係風頭躉嚟，即係你叫我幫你啲忌廉包賣廣告嗰陣呀。我喺學校呼風喚雨噉，個個都睇我頭，我玩乜佢哋就玩乜。」

小學轉眼又已經係十幾年前嘅事。

「嗰陣屋企有錢，可以一直沈浸喺自己嘅世界唔使醒，要乜有乜。到後來屋企開始出事，阿爸炒股輸咗好多錢，我哋由大屋搬細屋，阿媽都要出去做嘢。我嘅玩具就由多變少，再由有變無。」

中二病都需要一個可以容許你中二病嘅土壤先會出現。一個自細就受社會洗禮嘅人根本就無中二病嘅本錢，因為純真早就被磨蝕。

你試吓返工同老細講今日唔夠魔力睇吓有咩回應。

被逼接受屋企唔再有錢嘅現實之後，黑龍哥嘅中二病亦慢慢消失。

「問題係一開始啲人會跟我就係因為我中二病。」

連我都有問過，無咗中二病嘅黑龍哥，仲係唔係黑龍哥呢？

「後來我就變返一個普通人，唔再係學校嘅風頭人物，咩都唔係，以前喺身後跟我行嘅人走吓一個走吓又一個，最後得返我一個，亦無人再叫我做黑龍哥，無人再記得我係黑龍哥。」

喂，黑龍哥！有嘢合作！

黑龍哥⋯⋯點算好呀⋯⋯

黑龍哥，想你幫我拍段片。

黑龍哥！

「但你仲記得。」

我微微一笑，的確唔係啲咩幫我嘅理由。

「點止記得黑龍哥呀？你係邪王滅殺黑龍哥！」

我哋相視而笑：「係囉，個感覺好似當全世界都唔記得我係邊個嗰陣，仲有一個人幫我記住咗我最開心嗰段時間噉。」

黑龍哥望住天花板，但好似望穿出去，睇緊天空噉。

「所以咪幫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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