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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霜默傷得極重，連氣息都淡得像風中殘燭。
銀歡將他從死人堆裡拖回來，親自敷藥、縫合、餵水，一點一點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臉上的傷最難處理，筋骨與皮肉重疊撕裂，銀歡勉強止住血，卻無法保證痕跡會不會留下。霜默不在意，他活下來已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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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靜坐在屋後偏廊，習慣性避著人，臉被半邊陰影遮著，那些新傷尚未癒合，未乾的疤在風中顫著。他低聲咳了幾下，不遠處卻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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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歡帶著一個小女孩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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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約莫十五歲，瘦瘦小小，身穿簡單寬大的醫袍，懷裡抱著一包乾淨的藥布與藥膏。她站在銀歡身旁，仰頭看著他，像是在等待一個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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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歡笑了。
那是霜默從未見過的表情，自楚家覆滅後，他很少這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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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銀歡輕聲道，「她是我的首徒。我決定讓她跟我姓——楚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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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默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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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歡把那女孩往前拉了一步，溫聲介紹：「小南，他叫霜默，楚霜默，我的哥哥，我的武術啟蒙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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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安靜地行了一禮，抬頭看向霜默。她沒有驚恐，沒有閃避，反而是自然地注視著他臉上的傷，像是在確認某種症狀，又像是在熟悉一張未來會無比重要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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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默皺了皺眉，低啞地開口：「妳不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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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聲說：
「師父說，你是他的哥哥，最好的兄弟，你不會傷害我。」
語氣淡淡的，卻透出篤定。
「我信師父。你既然不會傷害我，那我又為什麼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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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默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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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的眼中，他看不見恐懼，只有小小醫者的憐憫，與與年齡不相符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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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歡站在一旁，沒插話。他只是靜靜看著霜默的表情，看他那向來冷硬的眼神中，第一次浮現出困惑與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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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他知道──
這不僅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相見，更是一場命運的交會。從今而後，無論她是否知曉，這個叫南的女孩，已然成為他們共同命運裡，無可迴避的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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